暗夜之奔

  碧魃虚扶着柳嗣义抬起的右手,二人走向了空旷的中心场地的篝火旁。在众人的惊异的眼神中,柳嗣义用右手拉起了碧魃的左手,他将左手扶住了她那纤细的腰肢。
  他在扶上的那一刹那,感觉dao 碧魃浑身一颤,腰立刻变得僵硬,整个人也变得无比呆板。
  柳嗣义也冒出了汗水,他笨拙地将碧魃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再次将左手放在了她那僵硬的腰间。
  柳嗣义多少还是会些舞蹈的,并不是他骗思柳时说的什么都不会。
  他的妻子阮静楠是一个颇有小资情调的女子,经常会拉着柳嗣义跳一些华尔兹之类的舞蹈,在耳濡目染之下,柳嗣义也算是此道的熟手。
  柳嗣义带动着碧魃的步调,他们在篝火边翩翩起舞,宛宛如两只炫彩的蝴蝶围绕着明亮的火焰舞动双翅。
  柳嗣义先用自己的身体,带动笨拙的碧魃跳起了慢拍的华尔兹。因为场地上没有音乐,柳嗣义只能默默地在心中打着节拍。这种舞蹈的节奏为3/4慢拍每分钟,每小节三拍为主,第一拍为重,三拍一起形成循环。
  柳嗣义通过定点的脚掌趾的动作,结合身体的升降倾斜,摆荡带动碧魃移动,此刻的碧魃就仿佛是柳嗣义手中的牵线木偶,任凭柳嗣义带动她的身体旋转,在空旷的场地中划出唯美的弧度。
  这种舞蹈在历史上的起源早已无法考证,仅仅在古老的地球文献中有着一两句话的提起,但这华美的舞步却依旧流传了下来,拥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原本柔韧度极好的碧魃很快地便适应了这种舞蹈,这舞步简单而优雅,她也慢慢的能够跟随着柳嗣义的步伐而翩翩起舞了。
  渐入佳境的柳嗣义发觉,体态柔软的碧魃越来越能够适应舞蹈的节奏,柳嗣义慢慢带动着将华尔兹调节到了快节拍。学习力极强的碧魃,竟然还是跟上了柳嗣义的步伐。
  他们宛如快速飞舞的蝴蝶,围绕着篝火,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柳嗣义身上的衣服和碧魃披风的红黄绿的颜色化作炫彩的光芒,在篝火跳跃火舌的边缘不停的旋转。
  不知不觉间,碧魃竟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但这笑容只有与她共舞的柳嗣义能够看到,她那挂在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充满了内心的欢愉与快乐。柳嗣义感到碧魃的手心冒出了丝丝汗水,她那经常锻炼的身体,愈发柔顺。
  他们疯狂地旋转,最终因力竭而慢慢停下了步伐。柳嗣义俯下身子,不停的喘着粗气,他身上的伤口在此刻迸发出阵阵的疼痛。
  碧魃再次恢复了以往冷漠的模样,她关心的看了看,柳嗣义身上的伤口,询问道:“你有没有事情?是伤口崩开了么?”
  柳嗣义摆摆手,喘着粗气微笑道:“好久没有这样活动了,看来平常都应该经常活动一下呀,否则身体就会生锈,不听使唤了。”
  碧魃出人意料地再次冲他露出了浅浅的笑,但她并未说什么,只是转身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柳嗣义站直了身子,看了看周围,发现不知不觉间,广场上的人都已经停止了舞蹈。他们都在对碧魃和柳嗣义的华尔兹行着注目礼,直到这舞蹈停止,他们还依旧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许久,他们才鼓起了热烈的掌声,叫好声不绝于耳。
  柳嗣义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引起了这样大的关注,他慌忙地朝回走,并微笑着向周围人点头示意。
  柳嗣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柳无双对他微微一笑,思柳更是抱着他的脸,用那油乎乎的小嘴,亲上了一口。
  柳无双眼神望向远方,用那满是回忆的声音,低声道:“我记得,您和母亲原来就喜欢跳这个舞蹈,没想到父亲现在依旧没有忘记这个舞蹈,跳的真是优美。”
  柳嗣义连忙摆摆手说:“我偶尔还会跟她跳跳着这个舞蹈。她很喜欢,经常喜欢拉着我陪她跳。”
  柳无双长出了一口气,再次看向远方,似是在回忆小时候的美好时光。
  柳嗣义低头喝了口酒,却察觉到一个不善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他抬头望去,只见吕帆边喝酒边目光冰冷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着恶意与杀机。
  柳嗣义无可奈何,只能冲他微微一笑。
  吕帆并不回应,他转过头去继续喝闷酒。
  欢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丰收的宴会还没令人尽兴便已结束。
  欢庆的人们醉醺醺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不时还传来他们醉酒的呓语和欢快地笑声。
  巡逻队员们在收拾剩下的桌椅和残羹剩饭,他们打扫每一处坐席,将没有吃完的肉食重新倒回那口大锅。
  柳无双从坐席上缓缓站起了身子,捶了捶已经酸疼的腰背,他对柳嗣义道:“食物来之不易,每个弃民都会牢记这一点,他们永远不会浪费食物。我们都会将这些已经煮好的肉食放进那口大锅,在明天早上再次加热,然后供大家吃食。”
  他笑了笑接着道:“父亲明天也要早起啊,否则明天中午可能就没有这种美味了,明天早上可是最后一次吃到这些美味,直到明年。”
  柳嗣义苦笑着点点头,内心却在想,也许明天你们就见不到我了。
  柳无双在乖巧地思柳的搀扶下回到了他的木屋,广场上的帐篷大多熄灭了灯光,很多巡逻队员也完成了任务,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柳嗣义站在上席的位置,向下看着周围的帐篷久久说不出话来,他似乎在一直犹豫,在犹豫是否要,离开这个地方,但最终还是理性战胜了感性,他决定一切按计划行事。
  他回到了自己的帐篷,熄灭了灯光,将桌子上钟表的闹钟定在了两个小时后的后半夜。
  他现在需要养精蓄锐,以充分的精力面对任何突发事件并回到地上的世界。
  他很快便沉沉睡去,之后在睡梦中苏醒。这是一个黑色的梦,这里下着黑色的雨,地上满是火焰鼠那红如火的皮毛,它们的皮毛仿佛在燃烧着,令人感到炙热无比。
  柳嗣义不由自主地向前行走,他不得不踩在那火红的炙热的皮毛上步步前行,远远地他便看到有一个黑暗的胡同。
  胡同在他眼前不断放大,仿佛胡同也在朝他行进。
  天上不断滴落的黑色雨水变成了红色,如同鲜血般的颜色,沾染了他的全身,他却依旧不由自主地朝胡同走去。
  一个小男孩儿,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不停的颤抖着,哭泣着,柳嗣义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却发现的男孩儿,已然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皮肉,只剩下白生生的枯骨,不断有白色的蛆虫从他骷髅的孔洞中爬出蠕动,天上滴落的红色雨水贮存在他那眼中的空洞处,不断流出,仿佛潺潺流下的血泪。
  那男孩张大了嘴巴,牙齿在口中飞快地触碰,发出了闹铃般的巨大声响。
  柳嗣义从床上惊醒,闹铃还在不停的响着。他连忙关掉了铃声,站起了身子。
  他在黑暗中伫立良久,才梦呓般地将床被叠好,他将碧魃做的新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了已经平展的被子上。
  他默默地再次在黑暗中矗立,最终咬了咬牙,走出了自己的帐篷,外面没有一丝人影,人们都已经酣睡。
  他蹑手蹑脚地穿越过帐篷组成的营地,走到了关押富康明的木屋前,木屋前并没有守卫的人。
  他长舒一口气,安心下来,他轻轻地爬上了楼梯,看了看门上的锁,那仅仅是用链子从外面捆绑上了的活结,并没有用上锁具。
  柳嗣义缓慢地将链子打开,行动轻柔的仿佛夜间行走的猫。他缓缓地推开了屋门,陈旧的木门发出吱呀呀的声响,屋内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摆设。
  他拿出了口袋中的荧光灯,打开了开关,微弱的蓝光刹那间撒满了那脏乱的屋子。
  付康明浑身被捆缚着,在角落里沉睡。
  柳嗣义缓步走了过去,轻轻的推了推他,付康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睡眼朦胧之下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人。他吓了一跳,刚想要大喊出声,却被柳嗣义捂住了嘴巴。
  柳嗣义捂住他的嘴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今天晚上我们就逃走,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付康明经过一段时间,稳定了心神,慢慢地点了点头,柳嗣义松开了他的嘴巴,付康明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柳嗣义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他回答道:“因为我就是柳嗣义,我也是地上人。”
  (第八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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