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为什么他有资格和能力带它走，这只熊怪虽然不是很厉害，只要掏出它的内丹顷刻间它就会灰飞烟灭，但相对于镜元隐的身份来说，他拿什么带它走？
  难道……难道……他真的成了妖王？
  飞电眯起眸子打量镜元隐，却只看见他外扩的灵力，依然是纯净的，毫无杂质的，也就是说他依然是人不是妖。
  镜元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洞穴外，殷晟与暴怒中的黑熊怪奋战，作为人类的他无法飞起或者隐匿，整个人就像蝴蝶一样脆弱地暴露在熊怪眼前，时时刻刻都有被一熊掌拍死的危险。
  大熊外散的黑气正是它的邪气，这邪气无时无刻不再损害着殷晟的身体，殷晟突然感觉胸腔有粘稠地感觉，接着一股鲜血便喷了出来。
  “呀，糟了……”殷晟连忙擦了擦血迹，自语道，“这要是被我家狐狸看见，以后绝对不会让我再跟着他一起来战斗了。”
  殷晟看了看熊的脑袋，嘴角微微上扬，拽着熊怪的长毛，三步并作两步爬到熊怪的脑袋上，钻进它的耳朵中。
  耳朵的油腻差点让殷晟滑了出来，不过他将刀仙刺入耳廓，固定住自己的身体。
  熊怪暂时还没有感觉到自己耳朵痛，殷晟一鼓作气跑到耳朵最里面，举起刀对着那层薄薄的耳膜刺了进去，划了个口子将整片耳膜都撕了下来。
  “嗷——”熊怪撕心裂肺地吼叫连地下的飞电和镜元隐都听见了，本来相对无言的二人相互看了看，一起向熊怪的内丹冲过去。
  飞电的速度明显快了一点，伸手就要抓住熊怪的内丹，镜元隐突然抛出一个灵力光球，将飞电的手臂打开。
  “镜元颖！别闹事了！”
  “你不能杀他，给我从这地方滚出去，带走你的结界，事情我会处理好的！”镜元隐语气依然冷冰冰，仿佛飞电就是个陌路人一般，不带一丝温度。
  “它将魔爪伸向了无辜的人类，它就应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飞电对镜说着，将他打过来的灵力返了回去，“任何对手无寸铁没有的人类或者妖精做出伤害的东西都得受到责罚。”
  镜元隐抽出剑仙，“那么说我们只有打一架了。”
  飞电笑了笑，笑容中居然露出些许与殷晟那种坏笑的神似，“早就想打一架了。”
  张开的毛绒绒尾巴，对着镜元隐的飞电比对任何妖精都要认真，他先出了手，一道白光划过，镜元隐躲避不及，脸上出现一道伤口，冒出点点血迹。
  镜元隐也不再客气，剑仙出鞘如虹，绕出的剑花绚丽却并非华而不实，直逼飞电而去。
  身边的熊怪哀嚎地更加厉害，不过飞电也发现了一件事，好像埋在地面之下的熊怪整个下体都是无法动作的。
  与地下的战斗不同，被甩出熊怪耳朵的殷晟已经爬到了熊怪的鼻尖上，不过这熊怪的鼻尖真是够踏的，要不是它本来体积足够大，这么陡地坡面根本站不住。
  殷晟向上一攀，抓住熊怪的睫毛，对着熊怪眼珠中的自己笑了笑，自语道，“小熊怪，别闹了。”
  说完，举起刀仙，刺入他的眼睛中。
  “嗷……”叫声更加凄惨，熊怪硕大的手掌想要捂住自己的眼睛，殷晟回过头，看见向自己砸过来的熊掌，摇了摇头道，“哎呀哎呀真是糟了，莫非我要从这里跳下去？”
  殷晟看了看底下，又看了看快要拍死自己的熊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起身一跃跳了下去。
  底下，飞电和镜元隐大战了几十个回合，依然没有分出胜负。不过飞电刚才接连听见熊怪大喊了两声之后，因为担心外面的殷晟而有些分身，这让镜元隐钻了空子，一剑刺向他的胸口，剑尖无情决然，分明就是想刺死他！
  飞电连忙躲开，可惜慢了一些，还是被刺伤了胳膊。飞电捂着胳膊，结了个手印冰封住镜元隐的双腿，对他道，“没工夫与你切磋了，我们以后再战！”
  说罢，飞电冲向黑熊的内丹，伸手握住，正要向外拔，镜元隐抬眼看了看他，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
  “你……”飞电惊讶为什么镜元隐能自己解开他施加的禁术，更惊异于他为什么总是阻止自己杀害这只熊怪。
  “你没时间，我可还有，我们接着打。”
  “镜元隐！”飞电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总觉得殷晟会出什么事情，情急之下他对他吼道，“殷晟还在外面，他会有危险的！”
  一听见殷晟的名字，镜元隐的手明显松开了一些，乘着这个机会，飞电一把将黑熊怪的内丹掏了出来，将其捏碎，内丹化为些许细小的粉末飘散在空中，硕大的黑熊怪顷刻间消失，地面开始上升，不过片刻，一切都恢复如常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殷晟往下掉的途中，还没掉到那个黑漆漆的洞里，洞就已经不见了。
  殷晟落在飞电支起的软绵绵的灵力层之上，没有受伤，他看见飞电，连忙从灵力层上跳下来，走过去问道，“你从地下打败了黑熊怪？”
  飞电还没回答，殷晟看见他肩膀上的伤口，刚才的欣喜全部不见，换上一脸担忧，红色的血迹染在雪白的衣衫上特别显眼，“你受伤了？”
  “我没事……”飞电东张西望地找着镜元隐，可终究没有再看见。
  “你怎么了？怎么会没事呢？快跟我回去叫御医看看……”
  “真的没事……”飞电转过头来，对殷晟笑了笑，“回去吧，这熊怪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嗯，我们回去。”
  ……
  暗处，镜元隐看着殷晟和飞电远去的身影，眼睛有些酸。
  那只狐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保护这只妖精，可他却知道。刚才飞电捏碎的内丹只是一半，另一半在他的身体里，这是金鲤种在他身体里帮助他化妖的内丹，只要拥有另一半内丹的本体受到伤害，他的身体也会受到伤害。
  可在听见殷晟的名字，让他在让殷晟受伤还是自己受伤之间做出选择的时候，他还是果断的选了自己。
  他做的这些，做的所有，殷晟都不知道呢。
  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镜元隐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天已经快亮了，可月亮却出来了。
  明天也许是个好天气。
  许昌的街道空荡荡的，所有人都会做个好梦吧。
  只有他是一个人，还总要面对着无法抵抗的命运，和独自承受的使命。
  镜元隐转过街角，突然听见一声猫叫。
  他愣了楞，突然笑了起来。
  只有他是一个人么。
  也许不是。
  第二百二十章 暗夜将至
  镜元隐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夏天的清晨也会有薄薄的晨霭，在房顶上坐了一夜的他发间沾染了薄薄的水雾，眼看着东边红红的光亮渐渐清晰起来，他从房顶上跳下来。
  应该告别了。
  记忆中的美好也许就要永久地停留在这里，他将要面对的命运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也许会被误解着直到千年之后，顶着一个弑君的骂名被世代唾弃，然而那时会不会有学者站出来说，他，镜元隐，也是有苦衷的呢。
  而且，他，镜元隐，是个哑巴，该说的话，都不能说。
  他转头，看着身后紧闭的房门，微微笑道，“再见。”
  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闭着眼睛也知道怎么走出去。他脚步轻轻，没有吵醒府中任何人。
  当他以为自己就要这么告别一切的时候，清亮的，似乎从天外传来的声音叫住了他。
  “主人……是你吗？”
  镜元隐没有回头，却停住了脚步。
  身后的小皇握了握拳头，然后跑过来从背后抱住他，镜元隐感觉到后背一阵温热，少年的泪渗透衣衫，灼烧着他的背。
  “你去哪里了，主人……”
  镜元隐的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他沉默良久，回过头，面对着才几天就瘦的不成人形的少年，有些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脑袋，“我有些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带我一起去吧！”小皇擦了擦眼睛，红着眼眶请求道。
  “一件……一件小事，没事的，不必担心，很快就办完了。”镜元隐弯下腰，指腹抚掉小皇腮边的泪水。
  “那主人什么时候回来？”
  镜元隐眼睛低垂，没让小皇看见他眼中的苦涩，“三天，三天就够了。”
  “嗯！”小皇立即开心了起来，“我会在家里准备好多好多好吃的鱼等主人回来的！”
  镜元隐也是一脸的笑意盈盈，小心翼翼地捏着少年的脸，“好好吃饭，瞧你瘦的。”
  小皇脸羞的通红，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知道啦。”
  “嗯，”镜元隐放开他的脸，“那么，再见。”
  “嗯！主人早点回来哟！”
  镜元隐笑着转过身去。
  一句再见，就是生死两隔，沧海桑田，也许再也不见。
  ……
  养妖的秘境之内，镜元隐若无其事地擦着剑，他身边的肉瘤小妖闹哄哄地叫个不停，可他却好像完全没有听见。
  这肉瘤小妖是从皇陵带出来的，从第一代镜元隐开始，这些绿色小圆球就一直躲在暗处为他窥视着许昌的每一个角落，替他监视每一个可能会威胁到殷晟地位的人。
  可也快没用了，因为他镜元隐，终于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有些不舍和无奈，只盼那只狐狸可以继承他的使命，好好保护殷晟。
  “你快来看啊小镜子~”金鲤依然活泼的如同少女，完全无法把她同那个笑里藏刀的殷迹晅联系在一起，更无法想象她居然还是他的母亲。
  金鲤端着玄光镜给镜元隐看，“这些愚蠢的人类，全都不知道那场浩劫三天之后就会抵达许昌，将他们全部化为灰烬了呢……哈哈，殷晟不知道，那只狐狸也不知道，南蛮王不知道，火神也不知道，哈哈……一切都是灰烬，我将得到我想要的，我将成为王者！”
  “你很开心？”镜元隐继续擦着剑，丝毫没有抬起头看她一眼。
  “当然！我计划了这么久，”金鲤说道，“许昌一灭，黎国的消亡也不远了，荒芜是会传染的土地病，过不了多久，整个人间都会失去生机，沦为我的囊中之物。”
  镜元隐没有继续接下她的话。
  她做着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的妖骨侵袭自己全身，让他镜元隐真正的化为妖精的前提之上的。因为躲不开这场浩劫的她，只有靠着他的力量，转移到另一个时空，她才有机会活下去，然后再回来，将这一切收入囊中。
  所有人都知道他镜元隐的本体，就是一块可以穿梭时空的镜子而已，甚至没有人把他当做活着的东西看待。
  他却无法反对这个女妖精，她不厉害，自己有能力瞬间弄死她，可他却不能，因为她几乎握着他所有的命脉和弱点。她知道她只要拿谁的性命要挟他，他就会跪着低头，任她作为。
  更何况，还有那个伏离。
  他可没勇气拿自己在意的人做赌注。
  镜元隐索性丢了布，直接用指腹抚摸着剑间，对金鲤说道，“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三天后的那场浩劫了。”
  “没错，”金鲤点点头，千万只杂乱无章的小妖精从四面八方飞过来，钻入镜元隐的身体，“我们接着化妖吧！”
  妖气蚀骨，镜元隐难受地皱起了眉头，暴虐的情绪侵袭大脑，被这妖气伤害的越深，他就会越来越不像自己，直到后来，失去自己所有的心性。
  所以他不能，在浩劫来临之前，真正的变成妖精。
  他不知道伏离为什么可以控制自己的妖骨，而不是让妖骨控制他，他好歹也是个宝器，而伏离只是个人类。
  不过伏离……他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恶毒。
  镜元隐摇了摇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甩出去。他不能再走神了，他要唤醒所有的注意力抵挡妖骨的反噬，绝对要使这颗脑袋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