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眼见着林倩夫妇走远，一直没说话的晨曦这才眨了眨眼睛，叹息道：“与其说想给爸爸治病还不如说想摆脱林伯这个累赘吧？”
  言洺侧目，笑道：“你也看出来了？”
  晨曦点了点头，噘嘴道：“久病床前无孝子，哎，这话还真是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个林倩还不如她老公呢，你听她口口声声的，都是怕林伯犯病伤害她和孩子，哪儿有半句担心的话？要真关心林伯，就像你说的，他们怎么不早点带林伯来看心理咨询师？说不定林伯幻听就是因为老伴离开后，儿女又不关心他才造成的。”
  说罢，晨曦又想了想道：“那言医生，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言洺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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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晨曦就“刑满释放”。确定无大碍后，晨曦直接从医院被接回了言洺家。因为昨晚在医院睡得不好，一回家晨曦就被言洺赶去睡觉，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晨曦一出卧室门就闻到厨房里飘来阵阵香气。晨曦趿拉着拖鞋走进一看，就见言洺正围着围裙切菜，菜板因其动作发出当当的声响，配合着汤锅里发出咕噜咕噜声竟说不出的悦耳美妙。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厨房，洒在言洺黑色的短发上，其神情专注，剑眉微敛，好像手上做的不是一道菜而是艺术品。晨曦从没想过男人拴着围裙也能这么好看，一时只盯着言洺微微发呆。
  正犯花痴，言洺就察觉到门外有人，一回头，霎时骇得往后退了步。晨曦以为言洺是被自己悄无声息的出现惊到，忙莞尔道：“对不起，看你做饭做得那么认真，所以没喊你。”
  言洺吐出口气，盯着晨曦没有言语。
  晨曦噙笑：“我生病请假就算了，害的你也耽误了工作，对不起……”
  言洺还是没回应，只拎着菜刀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此时，晨曦终于觉出不对劲来，呃～她脸没洗干净？言洺干嘛这么盯着自己？
  摸了摸已消下去不少的包块，晨曦又道：“已经好多了，我把刘海放下来应该看不出来了吧？我想下午就回研究中心。”
  闻言，惜字如金的言大医生终道：“包块是消下去不少，不过，下午回单位估计有点难度。”
  “嗯？”什么意思？难道单位还不让她回去干活？
  言洺扯了扯嘴角，将厨房里的小挂镜递到晨曦手里。晨曦见状仍旧不明所以，举起镜子一看，当即倒抽了凉气——
  镜子里，自己左额微肿，面色泛白，虽然看起来已比昨天好了许多，但！是！她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淤青一片，简直和钟无艳有得一拼！亏她刚才还试图利用病后的楚楚之态勾丨引某人，这个模样，估计只能勾来熊猫大侠吧？
  一时间，晨曦心底千万头草泥马狂啸而过。这头，言洺却不紧不慢地从锅里捞出个水煮蛋，用毛巾细细包好，这才将晨曦拉到身前，一边替她敷眼睛一边道：“早就猜到包块散了，淤血会下移，可没想到你这么严重，别动！”
  这边晨曦被水煮蛋烫得哎哟哎哟直叫唤，一个劲往后退道：“烫烫烫！”
  言洺右手勾着晨曦的脖子不撒手，左手转着蛋道：“就是要烫点才能化瘀，嗳，叫你别动！”一面说一面又像哄孩子似的柔声道，“好好，我轻点，你听话别往后躲。”
  闻言，晨曦果真不再乱动，感觉到言洺的呼吸就近在咫尺，刹那间又有些心猿意马。抬头凝住言洺，晨曦只见对方亦正看着自己，四目相触，厨房空气陡然升温。
  晨曦略微羞赧地咬了咬唇，这才糯糯道：“言医生，你对我这么好，我想不到该怎么报答你了，看来只能以身相许了。”
  言洺手上一顿，端倪晨曦道：“这么不要脸的话你都说得出口！”话毕，就将晨曦往后一推，嫌弃地将水煮蛋塞进她手里，一脸不耐烦道：“自己去敷，我要继续做饭了。”
  晨曦歪头看言洺，笑嘻嘻道：“咦，这是害羞了咩？哎呀，言医生，你脸红了！”
  话毕，言洺的耳朵当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实在抹不开面子，言洺将切好的菜一股脑倒进筐里，这才瞪眼道：“闭嘴！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我说什么啦，”晨曦喃喃，“再说我们俩都这种关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言洺闻言动作一滞，回身反问道：“我们什么关系？”
  “恋人关系啊！”晨曦理所应当道，谁料下半句话还没说出口，这头言洺已哼出声，板下脸道：“请问晨曦晨小姐，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做你男朋友？”
  “嗳？”晨曦闻言大怔，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这这……这叫什么事？某人对自己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还主动带自己回家养伤，又是做菜熬汤，又是煮蛋敷脸，现在这货居然敢跟她玩傲娇？！
  “言洺不带你这么无赖的啊！如果你不喜欢我，昨天你听说我受伤干嘛紧张兮兮地跑来医院？又干嘛巴巴地跟我解释你和辛宜姐不是那种关系？又干嘛把我领回家！”
  言洺眉眼一挑，反诘道：“所以呢？喜欢就一定要答应做你男朋友吗？”
  听了这话，晨曦眼前一亮，第一反应是：哦也，这么说，某人是承认也喜欢自己咯？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
  这……什么叫“喜欢就一定要答应做你男朋友吗”？难道两个人互相喜欢还不在一起，就这么你虐着我，我虐着你才好玩吗？口胡，又不是拍言情电视剧！念及此，晨曦正欲开口就见言洺眸光骤敛道：“晨曦，你觉得我会蠢到答应和你在一起，甜甜蜜蜜地过一个月，然后再被你踹吗？”
  闻言，晨曦当即愣在原地，想说的话全哽在了喉口吐了吐不出，咽也咽不下。没错，任何事她都可以对言洺做出保证，可唯独这件……
  晨曦，你真的能保证和言医生在一块后不改变心意吗？这一次，真的是真爱吗？想到这，晨曦忍不住攥紧了手指，竟连自己都找不到正确答案。
  这头，言洺叹下口气，将煮好的冬瓜汤撒下葱花，温言又道：“晨曦，我是个死心眼的人。一旦认准什么，选定什么就决不会再放手，所以，在你确定好自己心意之前，最好不要来招惹我。不然以后，身上就会永远黏着块扯不掉的牛皮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点更，弥补昨天晚更的过错，么么各位。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你的意思是说,言医生已经正式拒绝你了？”电脑屏幕里,花花挤眉弄眼道。
  晨曦哭丧着脸,垂头丧气道：“是啊。”
  吃过午饭后，言大医生就开始侍弄他的花花草草,根本不搭理晨曦。晨曦无聊，干脆进书房玩电脑。刚巧花花也在线上,听说晨曦光荣挂彩，嚷嚷着要围观，结果两人在视频里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这茬。
  抓狂地扯了扯头发,晨曦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矫情的男人！既然都承认喜欢我了,为什么还磨磨唧唧的？他就不怕我跟别人跑了吗？”
  花花沉吟番,摩挲下巴道：“我倒觉得言医生……做得好！”花花一边说一边就拍桌乐弯了眼，“哎呀呀,苍天有眼，没想到疯曦你也有被人收拾的一天。哇哈哈，果然是报应不爽哇！”
  晨曦吐血，“这是作为朋友该有的反应吗？你算什么闺蜜啊？别人失恋了闺蜜都是帮着好姐妹骂渣男，你倒好，居然帮着言洺说话！”
  花花瞪大眼睛，一脸无辜道：“因为言医生一点都不渣啊，渣的人不一直都是你吗？呐疯曦，你的那些黑历史就不用我帮你一一回顾了吧？”
  晨曦一噎，终瘪嘴不说话了。
  趁着这空当，花花又道：“我和大红早就表明态度了，我们都说了，叫你病好之前别出来害人别出来害人，你偏就不听！就想着怎么祸害言医生，这下可好咯，偷丨人不成倒撞一头包。而且再说了，我干嘛安慰你？你是失恋吗？言医生那话里的意思难道你没听明白？”
  晨曦闻言一激灵，凑到屏幕前瞪眼道：“什么意思？他不承认我们是恋人关系不就是变相拒绝我的意思吗？”
  花花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摇头：“亏你还谈了那么多次恋爱，居然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言医生呢，的确是拒绝了你。但别人后面一句话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如果你想透彻、不是玩玩的话，欢迎再来倒追。所以，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晨曦小姐，你想明白了吗？”
  晨曦一怔，不禁喃喃：“我想明白没……”
  “是啊。”花花清咳一声，道，“疯曦啊，咱们也都这么熟了，有些话我就直说了。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来着？每交一个男朋友没多久就把对方踹掉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晨曦苦恼撇嘴，“我也不知道——”言澈也好，谢宁云也罢，每一任前男友她都用心爱过，也曾憧憬幻想过彼此的未来。如果不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又怎么会腆着脸皮去倒追呢？可就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当两人真正走到一块后，她就会变得异常烦躁不安、情绪压抑。难道真像红翡所说，她就是个享受倒追过程的渣女？
  花花道：“会不会是你小时候家里出过什么事，给你造成了童年阴影？”
  晨曦白花花一眼，“我能有什么童年阴影啊？姐姐我家庭和睦，爸妈恩恩爱爱，从小学到大学都是一帆风顺的。就连毕业找工作也是顺顺当当的。我——”晨曦话说到一半，某个念头就忽然窜进脑子里，晨曦乍愣，牙齿差点咬到舌头。
  这头花花见状，眨眼道：“怎么了？”
  “没什么。”晨曦心虚地理了理衣领，正欲再说什么外边就传来敲门声。晨曦抬头，与此同时，门也刚好被打开，从外面露出言洺表情凝重的俊颜来。晨曦以为言洺听到了自己和花花的聊天，正发愣，这头言洺已道：“林伯出事了。”
  犹如惊雷劈天，晨曦陡然撑起身来，“怎么了？”
  言洺：“林伯被警察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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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和言洺赶到警察局时，就见林倩哭成了泪人儿，旁边付磊亦是手足无措，显然还没从变故中回过神来。
  警，是林倩报的。今天中午，林倩背着付磊一个人到了警察局，说是老父亲打晕了唐成，她是来替父自守的。警察一听就直杀医院，将林伯直接“请”回了局里。
  晨曦听了气不打一处出，“你是亲眼看到了林伯袭击唐成啊还是亲耳听林伯承认是他干的啊？凭什么就一口咬定袭击唐成的人是他？真是见过极品没见过你这么极品的！我们外人都相信林伯，偏偏他自己女儿却这个样子。”
  林倩抽泣着道：“我以为这事早点认了能早点解决，大不了赔唐成他们些钱，可刚刚、刚刚……呜呜，刚刚警察说，这是刑事案件，如果确认嫌疑人是爸爸，爸爸要坐牢的。如果爸爸真的坐牢，我们一家三口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话至此，林倩就一把拽住言洺道：“言医生，你不是精神科医生吗？你能不能进去跟警察说一下，我爸爸有病。只要是神经病就不用负法律责任了吧？”
  晨曦扶额，真想对着林倩咆哮：你才神经病，你全家都是神经病。（呃～对不起林伯，还是骂到您老人家了。）她还从没见过这么二百五的女人，先是说老爹是凶手，接着又到处嚷嚷他是神经病。童鞋，你今天是出门忘吃药了吧？
  不等言洺言语，晨曦就一把拉过言洺护在身后，霸气叉腰道：“对不起，我们言医生是有原则有道德的医生，不会随随便便就证明谁是精神病。而且林伯就算幻听也未必是精神病好吗？再说了，你当警察局是你家开的啊？你说去跟警察打声招呼就打声招呼啊？就算要进行精神鉴定那也是一步步走程序办事的！”
  付磊夫妇见晨曦的次数不多，每次见她她都是一副小鸟依人状地躲在言洺身后，这次小妮子忽然大发神威两人都是又惊又诧，这头林倩更是连哭都忘了。
  言洺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负手正想说什么，林伯被两个警察带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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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幸中的万幸，唐成被人袭击那个时间段林伯正好跟一位客人在视频，从如何填土到如何修剪枝叶，林伯手把手教着对方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刚好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警察确定对方的供词后，将林伯放了出来，顺带着批评教育了一通乱报案的林倩。此刻林倩早不再争辩，只泪眼婆娑地盯着林伯，一个劲喊“爸爸”。大概也是累了，林伯什么也没说，只疲惫地招了招手，对女婿付磊道：“家里孩子还要人照顾，你也要上班，折腾了大半天你们也够呛，都回去休息吧。”
  付磊问：“那您呢？”
  林伯默了默，转头看向言洺和晨曦，“言医生，能麻烦你载我回林氏小屋吗？”
  “好。”
  一路无言。
  晨曦坐在副驾上，通过后视镜望着神情倦怠的林伯几次想要开口却又几次顿住。这种时候，似乎说什么都没用。女儿亲自报案，意欲“大义灭亲”，换作是谁遇到这种事谁都难受。再加上老伴也早已离世，自己身边除了花草陪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想想，林伯还真是可怜。
  正唏嘘着，后座林伯却忽然道：“停车。”
  言洺微顿，虽不明所以但还是靠边停了车。晨曦回头看了眼林伯，只见其死死盯着窗外，晨曦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不禁一愣。
  街对面，一家花卉店静静伫立着。只是此刻，花卉店大门紧锁，里边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
  晨曦喃喃：“这家花卉店该不会就是唐成家的吧？”
  林伯没有言语，倒是旁边言洺道：“应该是了。”
  稍时，车后座的林伯才悠悠叹了口气，声音沙哑道：“我知道那晚是谁袭击唐成了。”
  闻言，晨曦和言洺下意识地对看了眼。言洺眼眸微眯：“是谁？”
  “就是那个买花的客人。”
  言洺踌躇，“你怎么知道的？”
  听了这话，林伯没有立刻回答，思忖片刻，这才回头看向言洺，一字一句道：“是店里的狐尾百合告诉我的。”
  言洺：“……”
  见两人都没有言语，林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是不是以为我都疯了？呵呵，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大概真的疯了，可是，至少有它们陪着我说说话也挺好。”
  沉默半晌，晨曦冷不丁道：“林伯，能跟我们讲讲你和植物的事情吗？”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章字数略少，剧情需要。下章多更点！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白云悠悠,清风和润。林氏小屋内,林伯替晨曦和言洺斟了壶清茶，终开始娓娓讲述自己的故事。
  第一次听见植物说话，是林伯出车祸后没多久的事情。彼时尚在养伤的林伯并不知老伴已经离世,但在医院上躺了大半个月都不见老伴身影，他心里已有些怀疑。可无论他怎么追问女儿女婿，两人都支支吾吾的不肯明说,某日,在大发雷霆将女儿女婿撵走后，林伯就听身后忽然传来稚嫩的声音：“爷爷不要生气,他们也是不想你难过。”
  林伯诧异回头，“谁在说话？”
  “是我啊爷爷,你往窗边看。”
  林伯转头，就见窗台上一株郁郁葱葱的绿萝开得正好，与此同时，那稚嫩的童声又再次响起：“爷爷你别伤心，我告诉你好了，婆婆已经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