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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瑜万万没想到他连一点嫌都不避。热着脸贴上来, 她也不好意思拂了面子,抬起头正要说话, 视线被他眼角的一道伤疤吸住了。
刚才离得远, 走近了才看清,还是新伤,很长, 从眼角延伸到耳根, 眉眼染上了几分张狂不羁。
钟瑜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到上面,一时忘记身边还有别人, 问:“你脸怎么了?”
“拍戏不小心弄的。”周时放语气很淡, 拿着她的包扭头往屋里进去。
钟瑜望着他的背影, 一时有些出神。身后, 杨芊樱跟张烁星在说话。
杨芊樱:“问他也不说, 怎么回事?”
以往周煜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立马就能上热搜, 这次倒是像压着消息不让放。
张烁星是跟着周煜上综艺露脸来的,能出演《狼孩》也是因为有他的大力举荐,同在一个剧组, 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消息确实是周煜让压着的, 至于原因, 张烁星猜测不想让粉丝和家人担心。
张烁星思量, 面前的杨芊樱和钟瑜既不是周煜的粉丝也不是他的家人, 也是站在出于关心他的角度上说道:“吊威亚摔下来, 磕到头, 脑震荡,眼角也划了一长道口子,也不让送医院, 说耽误进程, 坐了十分钟不到,助理帮他冰敷完就又继续拍后面的了,下了戏他自己去了医院,听说缝了二十多针,我以为会请假,第二天一大早在片场见到他,跟没事人似的,精神头还挺好地跟我打招呼,煜哥这敬业精神我是真佩服。”
脑震荡可不是闹着玩儿。其实光看脸上的也知事发时的惊险程度。杨芊樱听得直咂舌,问:“这不是部文艺片吗,还有打戏镜头?”
张烁星回答她:“没有打戏,有一个跳楼的镜头。”
“没用替身?”
“煜哥不爱用替身。”
钟瑜听了会儿,走进屋里。
杨芊樱注意到,突然转换了话题:“你刚不是说我面子大,能把周煜请过来,不是我的面子大,是她。”
说着,杨芊樱下巴冲钟瑜背影轻一扬。
张烁星“啊?”了声,等反应过来,朝钟瑜看去,“她?”
杨芊樱鬼鬼一笑,“这你还看不出来?”
张烁星回味过来,刚刚他还在想煜哥怎么跟大鱼鱼这么说话,两人像是旧相识,经过杨芊樱提醒,陡然反应过来。
只不过他感到好奇,煜哥不是跟大鱼鱼关系不好吗,不由地想到去年两人在会所门口相遇,周煜的表情看上去很生气,大鱼鱼明显就是理亏的那方,看到他也是掉头就走了,看那天的情景当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好像这辈子都没可能和平相处了。
心里好奇,也就问出了口,张烁星:“最近也没传出别的消息,怎么就和解了?”
杨芊樱眼里颇有含深意道,“感情的事谁知道,说不定再过阵子你就收到喜帖了。”
张烁星不可思议睁大眼睛,嘴巴张大能吞下鹅蛋,“啊?芊姐,你这是说笑呢吧,我煜哥跟大鱼鱼,这两人的脾气能融洽的起来?”
杨芊樱只笑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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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远驰跟在钟瑜身后进屋,边换鞋子边说:“鱼姐,你的行李还是帮你拿到二楼房间去吧。”
钟瑜没有应声。江远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听到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周时放穿着拖鞋慢悠悠地走下来。
“煜哥。”江远驰礼貌地叫道。
周时放点了点下巴,眼睛却是看着钟瑜说道:“东西放你房间了。”
钟瑜抬头看了看他,没说话,径自上了楼,江远驰尾随她身后。他俩走上楼梯,周时放走下来,擦身过去的时候,他猝不及防伸手,拿过江远驰手里的行李箱,“东西给我,你去厨房帮忙。”
江远驰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煜哥,这怎么好意思呢,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我来就行了。”
眼见周时放眉心轻蹙起来,江远驰也不知该不该给,钟瑜停在前面两三级台阶上,转过头说:“驰驰,让他拿。”
江远驰心下吃惊不迭,惊讶于她的态度这样冷淡,这语气好像在差遣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忍不住在心里咆哮,姐姐,这可是周煜啊,他的偶像,大名鼎鼎的周影帝啊!
完了,周煜肯定要生气了。江远驰都替钟瑜怵得慌,小心翼翼朝男人瞄了眼,发现他非但没有生气,还万分配合地拿过行李箱,转身上了楼。
看看,看看,这就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气度和胸襟,不愧是他的偶像,行为的楷模,人生的标杆,一辈子都要像这样的男人看齐。江远驰一边在内心发出灵魂深处的呐喊,一边恋恋不舍三步一回头地下了楼梯。
杨芊樱和张烁星正好从门口进来,张烁星顺嘴问了句:“驰驰,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们呢?”
江远驰抬头头冲楼梯上一扬,“煜哥帮鱼送上去了。 ”
听到这里,张烁星已经彻底消化干净了,和杨芊樱心照不宣互相看了眼,但笑不语。
江远驰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之中,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继续说着:“煜哥脾气可太好,一点儿架子都没有,鱼姐让他拿东西他就拿了,而且鱼姐那个态度,我以为煜哥肯定生气啊,这好歹可是周煜啊,她都没在怕的。”
江远驰嘀嘀咕咕的,见两人都不理他,以为不相信,一边说着一边惟妙惟肖地表演给他们看,“鱼姐就这么转过来,对我说‘让他拿’,说句不尊重的,像是在对煜哥下命令,周煜多高冷一个人啊,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但听都听多了,我当时都抖了。我鱼姐就是牛逼,面无表情波澜不惊,都不带怕的。”
说到这里,江远驰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拍手,“我怎么没想到,会不会是煜哥也被我鱼姐的气势震慑住了,我说煜哥怎么回事,大老虎一下变小猫咪了。”
杨芊樱和张烁星像看一个小傻子一样,满含慈爱地看着他一个人表演,没有人揭穿这层纸,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看破不说破才好玩。
说到大老虎小猫咪的时候,张烁星拍了拍小傻子的肩膀,指了指二楼走廊。
江远驰顺着方向抬起头,全身僵硬,冷汗直冒。
周时放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扶栏边上,低头看下来,要笑不笑的,“小猫咪?”
江远驰后背凉汗涔涔,挥了挥手,“哈、哈啰,煜哥。”
周时放轻扯唇角,没有理会,转头看向房间。钟瑜出来,两人视线相触。楼上楼下,仿佛两个世界。
他们似乎和楼下的世界割裂开来,在属于他们的世界里。
空气一下子变得安静。钟瑜停了一瞬,挪开视线,要走。
“小鱼。”周时放一急,叫了一声。
钟瑜扭过头,一双美眸看住他。
其实没想好说什么,就是不想她走,在根本没想好下文的一瞬冲动之下叫她的名字,这会儿被她这么看着,莫名有些紧张和措手不及,周时放低头清了清嗓子,沉吟半秒开口,“风芽不像是会赞成解约的人。”
钟瑜仔细观察着他,看到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没有抵达眼底的那种笑,带着一点点的讥讽,她对这样的笑太过熟悉了。
这话更像是一种试探,而不是出于本身的关心,倒不一定是针对她。他跟风芽向来是互相不对盘,谁都看不惯谁。
钟瑜寻思着,她跟他也不是对家竞争关系,虽然外界媒体将他俩的关系传的扑朔迷离,但实际上是,她攀不上他的那些资源,他的团队也看不上她。所以也没必要对他隐瞒。
见她半天没做声,像是看出她的思虑,周时放说:“又不是商业机密,说来听听无妨,你的事我总有渠道知道,”他抿唇笑了笑,“最近忍着没有问,怕担上暗室可欺的罪名。”
钟瑜看了眼他,半点没给面子道:“别把话说的这么好听,你也不是光明磊落的人,有句话说的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周时放一噎,半晌没有接话,过了会儿才说道:“我这想改过自新,你也得给我表现的机会。”
钟瑜抱着手斜靠着门框,微仰下巴,静静注视男人。
他眼里认真,一点开玩笑的影子也没有。
如果放在以前,她肯定很快就会心软,毕竟没有女人能受得住这样的目光,就算是和这个人认识了这么多年的她也一样。
但是一想到那段失败的婚姻,她不得不怕。“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什么时候的你是真实的,什么时候的你在演戏?”
她的眼睛望着他,焦距却是虚的,眼里没有看到他,像是通过他看到了过去那段不忍回首的往事。
她的话听得他心口发疼,苦涩,却又无能为力。周时放注意到她眼里的焦距涣散,像是在出神,脸上的神情变得麻木,他尝试着慢慢靠近她。
钟瑜没有后退,也没有闪避的动作。周时放在她面前停下,垂头看着她。
又是一个许久没见,好像比上次见面又瘦了些,下巴颏尖了不少,衬得一双眼睛更大更亮了。
他舔了舔齿尖,那句在心间滚的发烫的话落到嘴边,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带着浓烈的,饱含感情的目光定定看住钟瑜。
“对你,我从来没有演过戏。”
钟瑜摇摇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在感情之外的任何事上,我都相信你。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觉得你是一个好人。你确实是一个在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人,但不代表你是一个好爱人,好丈夫。”
“周时放,我们可能更适合做朋友,而不是夫妻。”
“小鱼,”周时放不敢置信,素来古井无波的眼底没来由闪过一丝慌张,“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钟瑜语气没有一丝起伏,相比于他的不淡定,她则从容得多,“我已经考虑很久了。”
两人相互无声对峙了几秒,空气仿佛也在瞬时停止流动似的。
很快,楼梯口传来脚步声,“煜哥……”
周时放转过脸,面无表情望向站在台阶上,探出半颗脑袋来的江远驰。
江远驰只觉得浑身一哆嗦,这一声发自肺腑的热情叫唤被扼杀在肃冷的空气中。他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但也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抖了一下之后弱弱的说道:“马、马上录制节目了,杨老师让我叫、叫你们一声。”
说完,他不敢在此处逗留,飞也似的跑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