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消失

  寒旗的空间里,夜天星和关姝虽然是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却是互相背对着身子扭过了头。如果强薇看见这个场景,她估计还会以为这两个年龄比她大了十岁的女人,在学小孩子闹别扭呢。
  “你以前为什么从来都不对我们说这些?”关姝盯着她手中那片纸巾上面的湿痕,在很长时间的静默之后,声音有些哑的问夜天星道。
  她以为,她一直以为夜天星虽然很神秘,虽然会经常暴露出有些让她陌生的一面,但是她的神秘,她的残酷,她和他们这些生活在阳光下的普通人不一样的黑暗面,只是因为她小时候,是一名流浪儿童。
  生活的艰辛与随时的濒临绝境,逼着她学会很多残忍的,让她觉得的其陌生的手段。在那个充满着死亡与饥饿的可怜群体当中,想要活下来,这些手段是必备的技能。
  但她从没有想过夜天星杀人时候的那种冷血,还有一种让人觉得恐怖的平静,是否真的是生活,艰辛而绝望的生活,能造就的出来的?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偶尔思绪转到这上面,也只会认为,夜天星的天性,可能就是这样的。她的天性,再加上她或许是被父母抛弃,或许是被人贩子拐卖,或许是自己走失,然后成为流浪儿童的经历,是这些东西,铸造了她的黑暗面,让她有的时候变得,令人觉得恐惧。
  她从来都不知道,夜天星在做着一个好姐姐,做着一个好朋友,做着一个坚实的精神支柱,做着一个好学生,好榜样的同时,早就已经超负荷的肩膀上还扛着丽海唐家的压力。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的那种令她觉得陌生的样子,是被丽海唐家逼着才拥有的。
  丽海在末世前的繁华,是绝对离不开丽海市高官唐羣冬的贡献的。
  唐羣冬做了太多,他得了美名,得了所有丽海人的尊敬。同时,他也得到了权利。唐书记在丽海几乎是一手遮天,这就和江南柳州的天家人是一样的。
  在丽海这座城市里,夜天星到底是怎样活了这二十年的?看她到了阜市基地,找到了他们,然后将他们送出了基地之后,立即就去杀了唐羣冬一家的行动,就能看出来夜天星这么多年是真的被逼狠了。否则的话,她不会这么沉不住气的。她现在可以回家,可以上京了,等她回到天家之后,再干什么不成?她却偏偏在上京之前就杀掉了唐家人,她这样的作为,会给她这一路上带来不知道多少麻烦。夜天星以前是绝对不会这样压不住性子的,可想而知这么多年,她25年人生的近乎全部岁月,她到底是撑得怎样辛苦……天呐!她恨死夜天星这个有什么苦楚什么艰难都自己悄悄的一个人背着的性子了!关姝手肘顶着沙发扶手,用还握着纸巾的手,闭着眼睛撑住了额头。
  难怪之前她让阿夜给她送信说阜市基地里不能再待了,并且还让她对徐蕾好一阵叮咛嘱咐……原来是这样,原来一切是这样!
  “说出来干什么呢?看着你们一天到晚的,像你现在这样?或者是让你们觉得,你们亏欠我,欠我很多?”
  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是等到关姝说话。夜天星转过头去,看着仍然是不愿意转过头来看她的关姝,叹气道。
  是啊!他们本来就欠她太多了,他们已经在很努力的还了,却没想到,根本就还不清!
  关姝压了压自己的眉心,拿有些凉的手指冰了冰眼圈,转头看向正看着她的夜天星。
  看着关姝红红的眼睛,夜天星不用想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挪了挪位置,坐到关姝旁边去,像十几年前关姝知道自己的父母死在监狱里的时候一样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道:“关姝,不要这样,你们不欠我什么。如果不是叔叔阿姨,我可能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如果不是你和天智天赐,我就不会再有那样一个家;如果没有咱们的家,没有你和天智天赐牵绊着我,我都不敢想象,我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我……”
  “夜天星,我现在只想问你,如果……如果末世没有来,我们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事情?”关姝垂头静静听着夜天星安慰她,突然出声打断夜天星的话道。
  夜天星愣了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如果末世没有来,她会和哥哥通两次电话,或者还可能见两次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除了哥哥,所有天家人在她看来,也就是些认识的人而已。这些人哪里比得过天智天赐还有关姝重要?
  所以就算是联系到了哥哥,她也不会再回到天家去。诚然,回到天家之后,她会有较高的物质生活,但是她不会蠢到为了那一点点的物质生活再让自己陷入这些大家族的已经让她觉得太过疲累的争斗当中去。末世前,她的已经渐渐开始变得平静的生活,她怎么可能舍得丢掉?
  她一辈子都不会回到天家去,一辈子都不会再姓天。唐家人对她的监视,在她上大学四年期间没有和天家人有过任何关联以后,就松懈了许多。想来她再工作两年,这监视也就没有了。
  她的薪酬够高,她的银行卡里有足够的存款,她的物质生活虽然不会奢侈,但却会充足无忧。在这样的生活里,她可以帮着关姝将债还完,然后给她物色一个可以无视她那张俊美无俦的男生脸的男人;她可以看着两个并非亲生胜似亲生的弟弟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她可以嫁一个男人,寒旗,或者是别的让她觉得顺眼的哪一个,过完她平静短暂的余生……
  这样的日子,该是多么的惬意!在这样惬意的日子里,她为什么要煞风景的对关姝和天智天赐说出她的身世,然后惹得所有人心里都是沉重?
  见夜天星不出她预料的点了头,关姝低声苦笑道:“寒旗说得是对的,你果然是一个傻到不能再傻的女人!”说到这里,关姝语气一变:“亏得我以前还觉得你有多精明冷酷,小的时候看到你打架的样子,还回去把你当了几天偶像来着!”
  这个女人已经蠢到这个地步上了,她就不要再那个样子惹得她难受担心了。
  关姝的语气变回了以往的样子,夜天星自虐症发作的觉得听到她这样说话,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
  伸手迅速地从关姝的手里将那片沾了眼泪的纸巾抢出来,夜天星瞥了一眼纸巾上的水痕,语气十分欠揍地道:“啧啧!关姝,真是好几年都没有见到你这样感性了呢!”
  关姝脸一黑,伸手打开夜天星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就打算一个人离开寒旗的空间,再把强薇带走,让夜天星一个人困在里面。谁知道夜天星就像是洞悉了她的所有想法一样,手被她从肩膀上挥开之后立即又扯住了她的衣服。
  待在空间外面回想着她学习的那本《金沙》鞭法里的内容的强薇,正想象她手里握着一根鞭子,然后照着《金沙》当中教的动作,一招一式的认认真真练着。见夜天星与关姝出来,她停下来,偷瞄了一眼关姝的红眼圈之后,她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跑到夜天星身边,迫不及待地道:“星姐,咱们现在就往基地去吗?”
  “不急。你们的两套战衣还在空间里面呢!先穿上再说。而且你的那根鞭子也马上就要认主成功了,先稍微等一等吧。”夜天星往强薇跟前靠了靠。
  “怎么了星姐?”
  “等这次寒旗回来了之后,我要赶紧要一个空间承认。刚刚才发现如果我没有空间承认,你们想要把我困在寒旗的空间里面,简直是轻而易举啊!”夜天星一脸后怕的盯着关姝。
  “哦……”强薇一脸“原来是这样”的表情,很是无害的笑道:“那星姐,我和阿姝姐进去穿战衣,你进来吗?”
  “算了。”看着强薇的表情,夜天星往旁边退了退。
  “薇子还是更向着我一点!”关姝骄傲的冲夜天星扬了扬头,和强薇手牵着手进了空间。
  看到关姝现在的这个样子,夜天星是完全的放下了心来。不管她现在这个样子是装的还是真的,她像现在这样表现,证明她想得清楚,她不能再让她担心。
  强薇的那根鞭子也马上就要认主成功,等她将那根从宇宙通用语言翻译至汉语,名为“尺怨短鞭”的鞭子交给强薇之后,她们就去基地找徐蕾。
  阿夜就留在这里吧,它反正也不能去基地,去了就会被隐世家族之人的植物生命发现,就留在这儿守着寒旗的空间等寒旗好了。
  夜天星等着关姝与强薇穿好衣服的时候,阜市基地里,与墨栀分开之后的墨宪丘,悠悠闲闲地往他想看一看的中心区食堂走去。
  只是,在他还没有到达食堂的时候,在他路过一个大大的告示牌,并且东西南北都没有人看到他的时候,有一道比黑暗的夜稍为浅薄的颜色的影子掠过他,然后……那影子不见了!刚刚还站在那里,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的墨宪丘,也凭空消失了!
  在墨宪丘凭空消失不足三秒钟之后,在上面书写着夜天星留下来的修炼窍门的告示牌后,有一个黑色的身影,端端立在了那里。
  那男子正是墨竹尤,他看着墨宪丘消失的地方,眼光一缕缕一寸寸,都极为细致缜密,仿佛墨宪丘还仍然站在那里一样。看着看着,他忽然露出一个极为短暂的意味不明的笑来。那虽然是笑容,但却只让人觉得冷漠锐利。
  就那样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之后,墨竹尤朝着一个方向奔去,他奔去的地方,正是基地的出口。
  就在刚才,这里出去了一个人,刘城。
  他没有接任务,他只是想出去杀变异兽。心里有一堆积郁的气,只有用杀戮,死亡,和鲜血,才能挥发的出去。
  刘城要去的地方是一家医院,只是他和墨宪丘一样,都没有到达自己的目的地。
  在这家医院怪异的保存完好的正门前,正准备要推门进去的刘城,同样的也是被一道比黑夜颜色较为浅薄的身影掠过,然后,就那样诡异的凭空消失。
  上一次是不足三秒钟,这一次是不足一秒钟,几乎是刘城消失的那一瞬间,那道比黑夜的颜色较为浅薄的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间,墨竹尤就站在了这诡异的案发现场。
  在刘城消失的地方,墨竹尤没有多待。在差点就要亲眼目睹刘城是如何凭空消失之后,他立刻又回了阜市基地,混进了核心区,准而又准的在核心区南家的宅子里,找到了墨栀。
  南家的宅子里面,住满了远道而来的客人。从墨家来的两男一女,从唐家来的主家长子,他们全部都住在这里。
  告诉了唐隐留在唐羣冬一家四口脑袋里面的那种叶子是一种名为三则草的植物生命才有的这个消息之后,墨栀离开唐隐的房间,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结果刚进屋,就看到屋子正中央,站着一个黑衣男子。
  “竹尤师兄?”墨栀先是被吓了一跳,差点就要拔出她随身携带的短剑自卫,仔细看了两眼自己屋中的这个黑衣男子之后,墨栀将短剑放下,有些犹豫地叫了那黑衣男子一声。见那黑衣男子并不否认,墨栀兴奋的叫了一声:“师兄,真的是你!”
  墨竹尤不论是在墨栀被他吓到的时候还是她认出来了他然后花痴崇拜的时候,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他的手紧握着就挂在他身侧的刀鞘中的长刀的刀柄,眼睛并不慌张地观察四周,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子,似乎在等着什么。
  墨栀的话音刚落,他等的东西就来了——一只羽毛乱七八糟,颜色也乱七八糟的让人看见就觉得不喜欢的鸟。
  看见来者是一只鸟,墨竹尤的手从刀柄上移开,双眼轻眯,愈发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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