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待入了宫,吕姣知道自己再想出来就不易了,遂这日下午就和兰台若鱼说自己有远亲在此,想要去看望一番,也为以后有个亲眷依靠,这是人之常情,兰台若鱼也不阻拦,还要派车给吕姣,吕姣婉拒了。
  再次来到这小院,吕姣就发现了有人来过的痕迹,她在桌案上发现了一杯未喝完的茶,用手去碰,发现余温犹存,来者一定还没走远,正这么想着,突然听到庭院中有响动,吕姣急忙奔出屋子,一瞧,就见一人翻墙而入,正堪堪落地。
  “你是谁?竟贸然闯入我家,我要报官了。”吕姣板脸一喝。
  来人是一个脸皮白净,眉眼极为妩媚的男子,他甫一瞧见吕姣就是一愣,连忙上前几步,伸手就要去握吕姣的胳膊,吕姣后退数步,怒道:“你要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想行凶不成,就不怕我喊人吗?”
  “你……”男子惊诧过后,敛容正装,拱手一礼道:“我在此等人,已等了许久,我是来取走锦囊的人。那锦囊是黑底金线的样式,上面绣着一柄出鞘的宝剑,宝剑旁边还有一个狻猊兽玺印,那兽是蹲踞的坐姿。”
  吕姣将锦囊拿出,见上面的绣纹与这男子所描述的一丝不差,心里便放下了些许戒备,语气缓了下来,道:“我是受巫竹所托来送这锦囊的人。”
  “这便对上了。”男子一笑,便仿佛令吕姣看见了桃花纷落时的冶艳之象。
  桃花?也曾有一个男子像他这般,几乎与桃花化为一体。她一时想不起那男人是谁,便撂下暂且不想,将锦囊交给了这男子之后,吕姣也不多停留,道:“我还有要事要办,这便走了。”
  “姑娘慢走。”男子拱手送客。
  吕姣边走边随意问道:“这院子是你的?”
  “是我的。”
  “对了,那我就把钥匙也还给你吧。”说罢,就抬起了手。
  男子也不虚让,好生收了。这便到了门口,吕姣径自离去,男子却站在门口瞧了许久,也不知他到底在瞧什么。
  第70章 黑寡妇(九)
  骊姬使计尽逐群公子后,群公子之母,死了的倒享福,只苦了那些还活着的,如大戎狐姬、小戎狐姬等人,在王宫之中看尽骊姬的眼色,若有一个不好,还要受她磋磨。
  至此,王宫之中骊姬一人独大。得知公子奚请了列国有名的兰台歌舞伎队伍来为她恭贺芳辰,知道是自己儿子孝顺,心里喜不自禁。然又怕这些歌舞伎之中有容貌超越她的,便要这些美人提前几日进宫,名义上是为了准备歌舞,其实就是她想亲自验看一番这些美人。若是美貌比不得她还好,若发现有容颜胜过她的,定是要想计驱逐出晋国的。美人相嫉,被嫁去秦国的五公主苇尚且被骊姬所妒,遑论这些浮萍一般的歌舞伎。
  这日,宫里来人接,吕姣便与兰台若鱼商议定,扮做为美人们捧舞服做粗活的那等小丫头混进去,又故意用脂粉将自己化丑,果然,骊姬的目光全被队伍之中似怜儿、翠娘这等美人吸引,并不在意坠在后面小尾巴似的那些灰扑扑的小丫头们。
  若说骊姬那张脸,在整个晋国都少有能比得过她的,怜儿、翠娘虽美,但身上的气韵散发着一股子风尘味儿,根本比不过骊姬多年来养尊处优积攒出来的贵气,骊姬放下心来,不仅让人好生对待这些公子奚重金请来的歌舞伎,还常叫了她们到献公面前叙话,用怜儿等人身上的俗媚来衬托自己的高贵,以图让献公更宠爱,更以能拥有她为荣。
  这日午后,吕姣偷偷躲在屋里练舞,兰台若鱼推门进来,一看便笑道:“妹妹聪明过人,这才几日呢,跳这支舞你竟胜过我了,不仅如此,还跳出了仙气,活像天女下凡尘。”
  吕姣暗想,你跳这支舞不过是为了吸引男人,我跳这支舞却是为了报仇,学起来自然比你急切一些。
  收起舞姿,展颜一笑,道:“姐姐找我可是有事?”
  “有。”兰台若鱼轻咳一声,“士妫大人又来找我,我也想他了,就想去陪陪他,想麻烦妹妹再为我画脸,实在是妹妹画脸的技艺太过好了,生生把我画的年轻了好几岁,何止士妫大人看了喜爱,连我自己也是呢,恨不得时时刻刻趴在铜镜上自己赏玩。”
  “这有何难。”吕姣抬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又笑道:“只是妹妹练了半日的舞,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姐姐容我用些肉羹再为姐姐画脸可好?”
  “妹妹何必这般辛苦,凭妹妹这张脸,那年老昏聩的献公也要为你倾倒的,什么骊姬,也要退一射之地。”
  吕姣笑道:“美人若只靠脸,这天下的美人就多了去。不说闲话了,姐姐在此稍等,我去煮肉羹。对了,姐姐也陪妹妹用些吧,姐姐一日只用早晚两顿膳,这会儿一定也饿了。”
  兰台若鱼摸摸自己瘦条条的腰肢,心想吃这一顿也不要紧,便欣然点头。
  吕姣颔首,径自去往厨下。她们所居住的是一个在王宫中较为偏僻的宫殿,为方便她们用膳,御厨房那边都是将食材拨过来,让她们自己做的。再有一个缘故是,她们身份低贱,那些庖丁大概也不屑为她们做饭。
  这次进来,带了粗使的丫头,就是这些丫头们负责饭食,午后,厨房里没人,只有一两个丫头正趴在栏杆上打盹,吕姣也不叫她们停用,自己入了厨房,先烧火煮粥,有将肉切的细细的,剁成末,放进粥里一起煮,待要沸腾时,又往里加了些盐,搅拌少许,用瓮盛出来,做完这些,趁人不注意,吕姣将自己的指头割破,将自己的血滴了进去。
  因为巫竹给她吃的那颗药丸的缘故,她养的那两只心肝的毒,目下只有她的血能解。
  屋里,兰台若鱼正摸索着编跳新舞,见吕姣进来也不停下,笑道:“妹妹看我这支新舞如何?”
  兰台若鱼,若放在现代,那绝对是一位舞蹈家。她在这方面,天生的有才分。便笑答,“不是我夸姐姐,姐姐编的舞,谁人能比?那自是再好不过。”
  兰台若鱼高兴的笑了,收起舞姿,搬来一张小桌子放到榻上,道:“咱们就在这上头吃吧。”
  “善。”
  兰台若鱼俯身嗅了嗅味儿,便拍掌道:“还是你上次给我煮的那种肉羹,好极了。”
  “姐姐爱吃,就多吃些。”吕姣让了让,将兰台若鱼的那碗推给她,就自己先吃起来。
  兰台若鱼也不矫情,端起碗来大口吃,她整日想舞编舞跳舞,身体消耗最是大,然又为了保持身材,每顿饭也不多吃,日日都是饿着的,这会儿有吕姣在前馋着她,立马就把她勾的狠饿,恨不得吃它几大碗才解馋。
  吕姣先用完了,便道:“姐姐先吃着,我去准备脂粉。”
  兰台若鱼点头,催促道:“你快去。我一会儿就要走,舍不得那冤家等急了。”
  入了寝殿,随手将门关上,吕姣坐到梳妆台前,将藏在最底层抽屉里的黑盒子拿出来,打开,露出里面趴伏着的两只蜘蛛,用小指甲盖逗引一会儿,引得蜘蛛吐毒液,再用胭脂盒收了,复将蜘蛛盒放回原处,吕姣拿上胭脂粉盒眉笔粉扑出来,见兰台若鱼已是用完,正躺在一边揉肚子,便扑哧一声笑了,打趣道:“姐姐这是吃撑了?”
  兰台若鱼也笑,假作埋怨道:“都是妹妹的错。”
  “是,都是我的错。不是着急去会你的老情人,还不快坐过来,我为你画脸。”
  兰台若鱼也听话,板板整整坐起来,笑道:“遇上妹妹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咱们的脸也是能画的,我自诩周游列国,见识非凡,竟还比不得妹妹,以往竟是姐姐坐井观天了。”
  “这只是小道罢了,姐姐何必妄自菲薄。好了,姐姐闭上眼,莫要说话,我要开始画了。”
  “大善。”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吕姣画好,又拿了铜镜来给兰台若鱼瞧,笑道:“姐姐看看可还满意,若是不满意,妹妹擦了再给姐姐重新画。”
  望着铜镜里艳丽非凡的自己,兰台若鱼哪有不满意的,道:“我是再满意不过,真是多谢妹妹了。”
  吕姣但笑不语,兰台若鱼起身又拉着吕姣去给她参谋着选衣裙,泱泱半响儿,兰台若鱼把自己打扮的仙女似的这才满意了,对吕姣道:“我就不留妹妹说话了,晚上等我回来再和妹妹细说。”
  “知道姐姐心不在我这里,姐姐快去吧,我回自己屋里去练舞了。姐姐再帮我问问,宫里是谁来帮咱们,何时来给我们递消息。”
  “喏。”兰台若鱼心里高兴,笑嘻嘻的就给吕姣行了个大礼。吕姣又陪着玩闹一回,这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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