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
忐忑地等了两三天,爸妈还是杳无音讯,李圆圆急得嘴角起泡,天天一放学就往车站去,眼巴眼望的搜寻着爸妈的身影。
奶奶虽然不说,但李圆圆也知道她心里不比自己少着急。这俩天不是摔碎了碗,就是少收了钱,夜里只要风一吹,外边有个响动,立马就爬起身子往门口奔去。
晚上吃过饭后,李圆圆和爷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电视里显现休台的画面,几人才意兴阑珊的收了话头。
“哎,睡吧。”赵美娥扫了眼乌漆嘛黑的窗外,然后起身合上门板,插上木栓,催着李圆圆回屋睡觉。
“哦。”李圆圆泄气般的抿了抿嘴,抱着盐水瓶,趿拉着拖鞋,往西头屋去。
“砰砰砰!”灯刚拉下,门外忽的传来一阵砸门板的声音。
李圆圆立马就掀开被子往外冲去,没想到奶奶速度更快,鞋都没穿,寒冬腊月的光着脚就跑出来开门。
“哎呀,你们几个怎么糟蹋成这样了?”门一开,赵美娥看着门外灰头土脸的仨人,心疼坏了,赶紧把人迎了进来。
“哎呀,别讲了,今年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就要什么暂住证,阿们住的那房子又破又小,就是老板临时搭的简易房,上哪弄暂住证呀?我搁厂里头一看有人挨搞走了,吓得立马就带茜茜跟小妹躲起来了。亏得我机灵,要不然逮到一个人就要罚款三百块钱来,阿们哪有这么多钱交?”李文海吸溜着鼻子,牙齿打颤的抱怨道。
“阿爸,盐水瓶。”李圆圆看爸爸冻得青头紫脸的,心里头不好过,赶紧回被窝掏出盐水瓶往他手里一塞。
“哎呦,谢谢圆圆,我快冻死掉了。”李文海接过盐水瓶,一把就塞到怀里捂着,整个人躬着身子弯的像煮熟的虾子。
“阿奶,你快去穿鞋吧,回头冻有病了。”李圆圆见奶奶冻得嘴发紫,立马皱着眉头催促道。
“哎,好。”赵美娥搓搓脚,也觉得冷得很,转身回屋穿鞋。
“阿妈,阿老娘,这还有盐水瓶来,你们也倒点水捂捂手吧。”李圆圆哒哒的趿拉着拖鞋,又从屋里头找了两个盐水瓶,一人怀里塞了一个。
赵美娥穿好鞋,从屋里出来道:“今个下的面条,锅里头还有来,你们可吃,我去给你们热热?”
“吃吃,怎么不吃?我都快饿毁掉了!”李春兰抱着盐水瓶,咋咋呼呼的嚷嚷道。
“阿妈你不知道,阿哥带着阿们东躲西躲的,又冻又饿,我都好几天没好生吃过饭了。”
“好好,我这就去给你们热热。”一听孩子们没吃饭,赵美娥披件袄子,立马就打着手电往厨屋去。
“前两天圆圆打电话,那边人就讲你们没上班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李传胜披上军大衣,趿拉着棉鞋出来问道。
“哎,那不是没有身份证吗?没证买不上票,我只好又带她俩个回去要。那老板也是个黑骨头的熊,硬卡着不给,后来我讲工资少要点个,她才把身份证还给阿们。”李文海又气又恼,恨恨的捶了下桌子。
“阿嚏!”李圆圆冷不丁打个冷颤,孙茜立马回头关心道:“怎么搞的?可是感冒了?”
李圆圆摇摇头,“没事,我回去穿件袄子就造。你们可先洗洗,我摸你手都冰凉,要不去集上澡堂子泡泡澡吧?”
“这暂也八点多了,你们要去就赶紧去,等一时人家关门放水就洗不上了。”李传胜掸了掸手里刚点着的烟,从钱罐里拿了张五块的递给李文海。
“我肚子饿得很,吃过再去吧。”李春兰捂着肚子叫道。
李传胜指了指外边,“那你去厨屋看看你妈可热好来?”
“好了好了,赶紧吃吧。”话音刚落,赵美娥端着碗就过来了,“这天冷得很,一时就凉掉了,赶紧趁热吃。”
几个人这两天在外边受了不少罪,一接过碗,就呼噜呼噜的吃起来,也不管烫不烫,一股脑的往嘴里塞。
洗好弄好后,几个人脸色倦色尽显,赵美娥看他们累得很,也就没心思问这问那的了,赶紧催着他们去睡觉。
休息好后,第二天李文海从赵美娥那儿听说了周可她爸去世的事情。
“那我可要补上吊纸的钱?”李文海问。
赵美娥回道:“你那时候又没搁家,补什么补?等往后有别的来往,你再多给点就是了。”
“还有茜茜,等一时你去你妈那儿看看吧,前个她上集知道你跟文海联系不上,也急得很来。你回头拎点个东西去看看她,上门报个平安。”
“哎,好。”孙茜点点头,匆匆拧干毛巾擦下脸,就转身回屋里换衣裳。
李圆圆放学回家,见屋里热闹的很,爸妈跟二叔一家都搬着小板凳围坐在堂屋叙话。
“文海,你这回来这么早,还有个把月才过年来,你可打算干点什么?毕竟你那房贷压着,哪个月都要还钱。”李文江问道。
李文海笑笑,“我打算跟大刘家的亲戚一块跑车,我之前在厂里头,跟那儿的老师傅学了几手,他那大巴坏到半路上,我给他修好了,人家就问我可愿意给他开车。我想着反正都是打工,离家近些也好,就答应下来了。”
“那好些钱一个月?”
“前两个月三百,后面路熟了就三百八一个月。”
“那还不孬来!你什么时候上班?”
“过两天吧,这刚回来,我身上乏得很,等歇好了我就去。”
“好了好了,你兄弟俩个不要叙了,赶紧过来端菜!”赵美娥拿着锅铲子,站在厨屋门口喊道。
“好,来了。”兄弟俩个笑笑,起身去端菜。
又是一场大雪后,李文海从外边回来,怀里还抱了一只肥嘟嘟的小黄狗。
“呀,哪来的小狗?”李圆圆正趴在小桌子上写字,忽然从天而降一直小肥狗,哼唧哼唧的压在了李圆圆的作业本上。
“今个跑车回来,也不知道谁个搁路边上放了个纸箱子,我听到里面有声音,就跑过去看看。我看三条小狗一只挨着一只的趴在一块,怪好玩的,就挑了一只最好看的抱回来给你玩。”李文海献宝似的把小黄狗往李圆圆那儿拨拉。
“哎呀,你轻点个,这狗子刚来胆子小。”李圆圆看小黄狗颤颤巍巍的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的嚎叫着,心里头不忍,赶紧一把把它抱在怀里头安抚。
“那剩下的两条狗来?”待怀里的小狗安静下来,李圆圆又问道。
“送给老板养了。”李文海回道:“他家的老狗被药死了,正缺狗看家护院来。”
“有人养就好,这天这么冷,要是没人看着,这些狗肯定活不长。”李圆圆抱着怀里的小狗,爱怜的摸着它的脑袋。
“也是它们命不该绝,我平常不走那儿的,今个就走一回就遇上了。”李文海笑笑,抬脚往西头屋走。
“对了,你妈来?”
“去阿姥家了,今个早起来阿姥爷过来讲阿姥姥生病了,阿妈一早就过去了,还没回来来。”
“病得可很?”李文海问道。
李圆圆想了想,道:“应该不很,听阿姥爷讲就是这俩天气温下降的太快,一时没注意发烧了。你一时可去接她回来?”
“那肯定要去!这天寒地冻的要是摔倒了,那就是狠的,我怎么放心?”李文海说着就披上军大衣,打着伞往外走。
“你不要乱跑好,我跟你妈一时就回来。”
“好,你去吧。”李圆圆朝他摆摆手,送他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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