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 自小便有自闭症,周父的努力让她逐渐开始接受外界的事物,人贩子事件让她再度有龟缩黑屋的迹象,而老师和同学们的态度就像是彻底将她推向黑暗的深渊一样, 让她整个人都沉默安静的同时,脾气也越发的暴躁,在班里,除了秦馨和颜佑之之外,几乎和每个同学都打过架,偏偏她除了读写障碍之外,其它的例如手工、武术 课程都学的极好,班里孩子全都被她打的哭爹喊娘,就连班主任都没有办法。
  一时间,方若尔成为学校最大的问题学生,也是老师们最头疼的学生。
  方若尔有暴力倾向!
  这个说法继她是弱智之后,再度席卷了校园。就连原本高年级不认识她的学生们都知道了她。之前她的绑架事件更是让她迅速地为人所知,学生们谈论到她,几乎不用说别的,只要说出是‘小小年纪就把别人头打的稀巴烂的那个小孩’,别人就知道她是谁。
  无论她走到何处,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甚至用异样排斥的眼光看着她,更甚者,还有小孩看到她就逃的远远的,胆小者更是看到她就吓得哇哇大哭。
  这一切都仿佛是一个恶性循环,旁人越是如此,若尔便越是自闭,脾气越发暴躁,简直达到除了颜佑之和秦馨外,无差别攻击的缘故。
  学校生活给了若尔从未有过的压力,就连被人贩子抓走也从有过如此绝望黑暗的时候,她的世界简直一片灰暗,再没有了半点色彩。
  整片天空都是黑压压的沉重的弥补的乌云。
  不仅在学校如此,回到方家同样如此。
  方家人的冷暴力,和周妍的漠不关心,让原本就心理自闭的孩子越发的沉默孤僻,唯一还算得上能让她愿意说两句话的,也就只剩下每天风雨无阻的接她上学放学的颜佑之。
  她每天最开心的时刻,不是在方家,也不是在学校,而是在学校到方家的那段路程,或是方家到学校的那段路。
  很多次,在自行车一点一点的靠近这两个地方时,心底的阴影都笼罩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情愿慢慢地走出去,将很长的时间花在行走的路上,也不愿靠近这两个地方。
  很多次,她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蹲在梧桐树下,用手指在地上画着各种线图,沉默而安静。
  颜佑之便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他总觉得,这是她唯一不再紧绷的时候。
  在画别人看不懂的图案的时候,她似乎整个人都沉浸其中,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紧绷的小脸上慢慢绽出一抹浅笑。
  那笑容极浅极浅,浅到若不是他每天都陪着她,熟悉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无法获悉的程度。
  这些天上课,她都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做着从手工课上带回来的材料,自顾自地做着手工,老师见她摆弄着几根牙刷、打火机、牙签、金属丝线等,似乎也没有什么危险,就不再管她。
  周遭的一切都仿佛与她无关,她似乎与这个世界隔离了。
  她原本就瘦小,此刻双手环抱着膝盖蹲在地上,整个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在这个世界的小角落里,渺小柔弱的令人吃惊。
  可他不想打扰她此时难得的放松,即使夜幕已经降临,天空已呈鸦青色。
  昏黄的路灯逐渐的亮起。
  因为她蹲在梧桐下,天色渐暗的时候,暮色几乎将整个图画笼罩,她才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过来,目光孤独地看着星空。
  那样的眼神让他的心蓦然心痛,只想过去牵着她的手,告诉她他在她身边。
  他真的这样做了,牵着她的手,眸光温暖的浅浅笑着,弯弯的眉眼中像是也洒满了细碎的星子。
  已经很久没有笑过的她忽然也抬头朝他抿唇一笑。
  她不笑的时候有些阴沉严肃的,可笑的时候像是有金色光芒拨开云雾,明媚清朗。
  这一刻颜佑之有种离开她落荒而逃的冲动,却又停下脚步留在她身边,再也不愿离开的感觉。
  若尔至始至终抬头仰望着星空,颜佑之则凝视着她脸上不曾散去的纯真笑容。
  他上前牵着她的手,小小少年单薄的身体将她抱起,放到自行车的后座上,背对着她在前面推着车,头也不回地说:“天太晚了,该回去了!”
  若尔并没有出声,她像一个雕塑一样坐在后面,始终固执地仰着头望着星空。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没有人想过,她能冲破厚重的乌云,向世人展现她夺目的光芒。
  ☆、第23章
  打破她童年最黑暗的一段时光的契机是一个意外,可后来很多人在了解若尔童年事情的时候,又觉得这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
  若尔在上课的时候,突然拿出一把造型简陋的弓弩,对准教室前方的黑板,扣动扳机,弓弩上的铅笔急速离线而去,啪一声牢牢扎在木质黑板上。
  因为老师是站在讲台前上课的,那根笔芯就擦着她的发丝飞了过去,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一刻内心的惊悸。
  若尔的这一举动彻底崩断了老师对她忍耐的最后一根弦。
  她简直就不是个正常孩子,她是一个可移动的人形杀伤性武器!
  哪个孩子会在上课的时候制作出一个弓弩来对着老师射?
  虽然若尔说了,不是对着老师射,可老师不这么认为,她就是觉得这孩子心理不正常,再这么下去她恐怕就要成长危害社会的恐怖分子。
  校方了解到之后先是不以为意,一个七岁小孩子制作出来的玩具,能有什么杀伤力,这个老师也太会夸大其实了。
  老师都快疯了,她要不是亲眼见到亲身经历铅笔从她身边疾射而过她也不相信好么?
  当老师将那个简陋的弓弩放到校长室,并且射出来的箭只差点扎进校长办公室的墙壁后,校长沉默了。
  这个弓弩,或者说它是‘诸葛连弩’更合适。
  它 的制作材料普通到手工室里随随便便哪里都有,十几根普通的塑料牙刷用透明胶带和金属漆包线给困在一起做成的翼(扁擔),坏掉的椅子腿做成的身,更夸张的 是,她居然省去了背部扳机,用打火机和注油器结合着现代枪支的形状,做了个单手可操作的小扳机,用削尖的铅笔为箭矢。
  而它的射程,居然有十二米!
  这还是一个孩子么?简直不能用凶残能够形容!
  校长觉得老师说的一点不错,这简直就是个活动的人形杀伤性武器啊,将这样一个有杀伤性的小孩儿放在一群天真懵懂没有武力值的小孩子中间,简直是把一个毫无是非观念却有强大杀伤力的狼放入了羊群。
  校长顿时就觉得不好了。
  校长毕竟是校长,再蠢也不至于认为若尔是个白痴弱智,如果白痴弱智都像这孩子这么凶残的话,世上还有白痴弱智吗?
  他第一个想到的,同样,这是一个特殊的孩子。
  对待特殊的孩子自然不能用特殊的方法,多少人一辈子都可能见不到一个活的天才,他们学校居然有了一个,校长简直惊喜莫名好么?
  除了校长之外,一直关注着她的叶慎之也接收到了消息。
  在听到叶尔上课突然拿出一把杀伤性武器对着老师(黑板)射的时候,叶慎之便笑了,让人去小学部校长那里,拿了她做的那个‘玩具’来把玩。
  试了效果之后还笑着评价说:“改良的还不错,如果不是材质所限,杀伤力还可增加几倍。”
  下面的人听了简直囧囧有神,果然只有疯子和疯子才能在一起愉快的玩。
  阅读性障碍这种病症在所有有学习障碍的人当中占有的比例为五分之四。也就是说,有五分之四的学习障碍者都是因为阅读障碍症。
  但由于这种病症的不普遍性,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孩子还有这种病症,这就会导致一些有阅读性障碍症的孩子在年幼时得不到一个好的教育和引导,甚至被认为是白痴、弱智。
  这种认知很容易给心智还不成熟处于幼年时段的孩子蒙上心理阴影,甚至让他们步入歧途,毁其一生。
  世界上有很多有阅读障碍症的患者,比较出名的:爱迪生、爱因斯坦、达芬奇、肯迪尼、乔布斯等。
  他们在年幼的时候,都被老师们认为是白痴、弱智。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有阅读障碍症的人,在某些方面会格外的出类拔萃。
  前提是,他们能顺利走过最初的黑暗时期。
  如同现在的若尔。
  叶慎之决定,给她个机会。
  他想起自己从小到大一直的梦想,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所有加仑学校中,唯有s市的加仑学院里面建造的那个实验室。
  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去做他梦想做的事情,那他就自己扶持一个起来,一点一点看着她成长,完成自己的梦想。
  那个过程一点很有趣。
  向来老成的少年脸上浮起一抹饶有兴趣的笑容,原本沉寂的眼神都亮了几分,带了几分少年的锐气,对下面的人道:“去把方若尔叫来。”他迫不及待地起身,迈开大长腿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还是我亲自去吧。
  他很少对什么事感兴趣,又是雷厉风行的性格,想到马上就去做。
  若尔身在小学部,叶慎之过来的时候,她正坐在食堂里吃饭,同桌的只有颜佑之和秦馨两人,周围如同存在细菌一样空出了偌大一个空地。
  叶慎之的到来让小食堂内很多孩子都好奇地向他看了过去,毕竟孩子们也喜欢看养眼事物的,叶慎之虽然少年老成了些,可那张脸却是耀目之极。
  他走到若尔面前停下,并没有打扰到她的用餐,一直等她用餐完毕,棱角分明的薄唇才轻轻一扬,目光专注地看着她:“你好,我是叶慎之,我们之前见过,还记得吗?”
  方若尔沉默地看了他好半响,才默然地点了点头。
  小姑娘才七岁,眼里的光就像是熄灭了一样,没有半点神采,就连盘中的饭食都没有怎么动过。
  看到这样的她,叶慎之仿佛看到两年前被迫放弃梦想的自己。
  他不由放缓了声调,“我在加仑初中部,是你的学长,有点事要和单独和你聊聊,有时间吗?”
  虽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却不庸置疑。
  至始至终,颜佑之和秦馨在他眼里就如同空气一样的存在,从进来到说话,没有正眼看过两人一眼。
  若尔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起身离开。
  颜佑之对叶慎之歉意地点点头,立刻追了上去。
  若尔走的并不快,在她向外走的时候,周围就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叶慎之变声期特有的粗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月底有个cq竞赛,相信你会感兴趣。”
  方若尔的脚步果然停下,她回头,“可以不用上课吗?”
  叶慎之唇角微扬:“可以。”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似乎只要能脱离这个地方,她会连去死都愿意。
  她再也不像过去那样,走路抬头挺胸,而是低着头,看着地面,始终不曾抬头,瘦弱的肩膀微微向下塌着。
  叶慎之一直记得他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她满身是血地拿着大扳手站在血泊当中,一双眼睛却像是燃烧着火焰一样明亮,倔强而不屈。
  他几乎是立刻被那一双宛如宝石一样的眼睛所吸进去,在那样的场面下,他首先记住的居然是她的眼睛。
  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她身上的光芒和火焰就仿佛彻底熄灭,只剩一堆死灰,毫无生气。
  他走上前去,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肩上,捏了一把她的肩膀。
  她似乎感到疼痛,茫然抬头无神地目视着他。
  他眉头微皱,目光有些冷厉:“抬头挺胸!”
  她却透过他直直地转移了目光,眼睛顺着他身后葱郁的树木缓缓上扬,看着透过茂密树丛洒下的点点光芒,一颗颗明亮的像夜里耀眼的星,照的她刺目地灼痛,却丝毫感觉不到阳光的温度,冰冷的让她想躲。
  她张开稚嫩的小手,挡住眼前的光芒,又舍不得眨眼不去看这透过树荫洒下的碎碎点点的光。
  清亮的水泽氤氲在她眼底,晕染了她黑沉沉的眸子,映着光芒,像是被阳光投射的清澈湖面。
  掩在水波下面的,是漫无边际的绝望和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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