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霹雳踏着滚滚烟尘,隆隆而来,只听马背上的女子“吁”一声,马儿便乖巧的在众人跟前停下。萧晴翻身下马,捋了捋霹雳奔乱的毛发,这才转身对相公豪爽拱手道:“夫君!妾,幸不辱命。”
  薛辰逸手中已是捏了一把汗,拽住娘子的手腕,吁了一口气,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他的这颗心,都快蹦出来了!
  夫妻二人还未松和,只听国舅又道:“大将军夫人驯服了霹雳马,可以参加良将选拔了!唔,皇后娘娘将选拔良将的任务交给了大将军,望大将军在审核过程中,莫要偏袒才好。”
  选拔良将,可接受民间能人异士,也可从军队最基层开始过滤选拔;最终选出十人,这十人相互比试,最后只剩下的三名能封将,分别为:玄武将军、朱雀将军、白虎将军,皆为三品将军。
  今早薛辰逸已同莫副将选好十名士兵,萧晴一来便打破了常规,多了一位。然那十名士兵皆是民间、军中选拔.出来的厉害人物,岂是萧晴能比得过的?
  薛辰逸不是瞧不起自己媳妇儿,只是心中担忧,一介女流和一群男人怎么斗?这要是突围而出也罢,若是被砍伤了手脚,那可怎使得?阿晴儿浑身白皙,哪一处不是娇养的皮肉?怎经得住刀剑无眼?
  不可不可,薛辰逸当真是越想心中越是恐惧,倒是萧晴一味坚持:“夫君,妾定不辱使命,替夫君解忧排难!”
  国舅仰头哈哈一笑:“大将军果真有眼光,娶了这么个争气的小娘子!小娘子,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让大将军替你领了一百军棍便是!何必自个儿硬着头皮坚持呢!”
  萧晴偏头刮了一眼国舅爷,这是林婉蓉的亲弟弟,当真是同胞姐弟,嘴脸皆是一般!上一世,她颇不喜欢林婉蓉这弟弟,这一世,更甭提多讨厌了!
  见将军无话,萧晴又道:“夫君,相信妾。”
  薛辰逸倒是了解萧晴,一身的倔强、叛逆,国舅爷都欺负道他的头上了,萧晴定不会骨头软;
  “夫君,记得妾在寺庙从你手下逃走的情景么?夫君如此身手,最终,还不是让妾给跑了?”萧晴抬手戳了戳自己的额头,又道:“妾心中的胜,从来不是只靠蛮力,而是靠这里。”
  薛辰逸望着萧晴坚定的眼神,心中也跟着一定,喉咙里缓缓迸出两个字:“小心。”
  ****
  青坡校场,风声猎猎,一十一名参加选拔的士兵皆背着一把长弓,每一人皆对着一只箭靶。
  第一场比试,较为温和,谁射中不了红心,便淘汰谁。
  萧晴身旁的士兵俨然有些紧张,握箭的手不停发颤,她一面用巾帕擦拭箭镞,一面对身旁的士兵道:“你从千万人中脱颖而出,定是优秀的,紧张什么?射箭最忌心中发颤、手颤,位置稍有偏离,你便会被淘汰。”
  她将巾帕扔给身旁的士兵,道:“我没参加任何选拔,是国舅爷直接提来的!这巾帕上有国舅爷花重金买来的药物,你且涂抹在箭镞上,定能射中红心。”
  那名士兵借过巾帕,心中大喜:“谢谢兄弟。”语罢赶紧用那巾帕擦了箭镞,压制住心中激动,将箭射了出去,果真射中了正中红心。
  萧晴跟着也拉开弓弦,轻松射穿红心,过了第一场比试。
  参加第二场比试的,只有六人;这一场,余下的六人在木桩上比剑,掉下来的人,便被淘汰。
  头顶太阳烈烈,萧晴取了剑,同余下五人一齐跃上木桩;毒辣的阳光烤得她皮肤发烫,还没反应过来,几把剑锋便齐齐朝她奔驰而来,她弯腰躲,手中剑锋一扫,将来人给逼开。
  攻击她的那几个男人,见她体格瘦弱,想着好对付,哪儿知她那一剑扫过来,剑风强盛,劈开了脚下木桩,其中有两人没站稳,摔下了木桩。
  木桩上,余下了四人;
  萧晴站定之后,看了眼刚在在射箭场上颇为紧张的士兵,那名士兵对她是处处留情,招招让她;她干脆对那名士兵使了个眼色,结成盟友,一起攻击另外两人!两人剑势招招强盛,逼得那两人毫无阻挡之力,较弱的那位,被逼下了木桩。
  剩下三人,便不用比试了,胜负已出。
  落地之后,萧晴同那位士兵互相觑了一眼;小兵特意凑到她跟前,小声道:“小兄弟,可是谢谢你的巾帕了!否则我连射箭那一关都过不了!”
  萧晴嘿嘿一笑,说道:“那只是普通的巾帕罢了,并没有什么神奇药物。你很有潜力,只是太紧张罢了。”
  小兵立马懵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露出一口小白牙,对她道:“我叫阿丙,小兄弟怎么称呼?你我都过了比试,日后便能一起上战场杀敌!威慑四方!”
  萧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说:“叫我阿晴便是。”
  见大将军、国舅及各营将军朝着比试场走来,阿丙立马端正打直身板儿,偏头对萧晴悄声说:“阿晴,瞧见了么?那位穿麒麟铠甲的!便是薛大将军!我最崇拜的人!”
  萧晴冲着他笑了笑:“马上你便能封将了,可高兴?”
  阿丙抓了抓后脑勺,憨憨一笑,肚皮一挺,道:“自然高兴!”
  薛辰逸率先走到萧晴跟前,一把将其搂着,捧住她的脸蛋儿好一番打量,见她脸脖颈上有道伤痕,斥她:“怎的这般不小心?身上他处可有受伤?”
  萧晴摇头:“无碍,夫君无须担忧。”
  一旁的阿丙有些没反应过来:夫君?这阿晴小兄弟虽长得秀气,但毕竟是个男人!怎的唤将军夫君?难不成大将军有断袖之癖?从前没听过啊!
  莫副将以及其它将军见萧晴从十名精兵中脱颖而出,打心眼的佩服!大将军夫人果不一般!箭术了得!功夫了得!便是连一身胆量也是了得!纷纷来恭喜萧晴:“恭喜夫人,夺得三将名额!”
  萧晴瞧着国舅,谦卑道:“妾已在比试中胜出,国舅爷可还满意?”
  国舅脸都青了,拂袖道:“大将军当真有眼光,娶了这么一个能干夫人!”
  薛辰逸心中这会儿也是飘飘然,沉声道:“萧晴、李丙、宋武听封!”
  三人跪地听封,薛辰逸声音响亮:“你三人拔得头筹,实属将才!本将便封你们为朱雀将军、玄武将军、白虎将军!萧晴为朱雀、李丙为玄武、宋武为白虎!”
  萧晴?将军夫人的名字,竟同曾经显赫的女将一样;众人心中感叹,当年东齐失去一个萧晴,今日又得一个萧晴,造化当真弄人!
  国舅爷一听萧晴这名儿,心中惊骇!他们林家,对姓萧的尤其忌讳;如今这位武功非凡的大将军夫人,不仅同女将萧晴同名同姓,且拿下了朱雀将军的封号,这若是日后借着薛辰逸的光,硬了翅膀,那还得了?国舅当下便起了杀心。
  萧晴将国舅的神色收于心中,心道:我这条命放在这里,等你来取。
  封将仪式定在三日后,三位将军其中朱雀为女;玄武将军阿丙不可置信地瞧着萧晴,实在不相信,有那等气魄和身手的,竟是女子!
  回府之后,薛辰逸心中算是松了口气;一边给萧晴的伤口上药,一边斥她:“女子为将,成何体统?三日后的封将仪式你便不要去了。”
  萧晴淡淡哦了一声:“我若不去,日后将军造反,又怎能帮将军?”
  薛辰逸觑了她一眼:“说过多次,此事不可再提!”
  萧晴又是淡淡哦了一声:“将军,今日我做了一件事儿,可能会改变将军的想法。”
  薛辰逸:“何事?”
  萧晴:“记得李丙么?您刚封的玄武将军!他今日在营中,听见国舅想要我的命;那李丙看在将军份上,偷偷将这事儿告知于我。将军是知道的,杀害我父的真凶未曾找出,我不能就这般死了。索性,先下手为强,将国舅喉咙割断,扔下了青坡崖。”
  薛辰逸:“……”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的妾,只是萧晴的对自己的谦称,不是小妾的意思。古代女子,在正式的场合,都称呼自己为妾,自称代词。
  将军无语了~~~_(:3」∠)_看过陈宝国版的汉武大帝都知道,里面的妃子在大臣面前,也是称呼自己为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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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反呗
  萧晴从精兵之中脱颖而出,夺得朱雀将军之位。同道被封的玄武将军阿丙得知萧晴是女子后,佩服万分。阿丙拿下玄武将军的封号,甭提多高兴,想去步兵营告诉兄弟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去的路上恰巧碰见鬼祟的国舅,躲于暗处一听,才知那国舅想设计谋害萧晴。
  阿丙冒着危险告知萧晴这个消息,却不是为了报答萧晴鼓励之恩,而是因为萧晴的名字,同女将姓名一模一样,因而心生好感,给她递了信儿,让她好有个防备。哪儿知道,这位将军夫人是个狠戾角色!竟将国舅喉咙割断,扔下了青坡崖。
  萧晴动手时,阿丙也在;他目睹了这萧晴的手段,那狠戾的眼神犹如从千军万马中浴血而出,不似修罗,却比修更为利落果断,似乎……是在复仇?
  阿丙从军目的很单纯,复仇。
  他希望有朝一日,手刃在渭水河边围死女将和那些士兵的王太尉,以及手刃陈赢,替女将萧晴报仇。阿丙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本不是阿丙,又或是说,他的灵魂,不是阿丙。
  他便是当年救出女将萧晴的中郎将,林蒙;他为人忠厚,敬佩且爱慕萧晴,可惜,逃至渭水河边,他们便中了埋伏;他为萧晴挡了一箭,那一箭正中心口,他却是连同萧晴话别的机会都没了。
  阿丙怎诧异,大将军夫人竟同女将萧晴一般脾性,且同名同姓,世界之大,惊奇之事当真多不胜数;中郎将林蒙虽重生为阿丙,可却没萧晴那般好运,没有师傅相助、更没有什么亲戚;尚在襁褓之中的阿丙,被父母弃之,被老乞丐捡了回去,便也是到了能独立生活的年龄,方才渐渐脱离苦楚。
  之后参军、进入良将选拔,想来也是天运,竟让他拔得头筹,成为玄武将军。
  但他却不知,如今的萧晴,依旧是当年渭水河边的萧晴。
  阿丙盘算了一番,萧晴乃大将军夫人,他目睹她将国舅爷推下青坡崖,也算是同大将军在同一阵线了;今而东齐国是林皇后的天下,大将军夫人杀了国舅,岂不是摆明了态度同林皇后作对?莫不是……想反?
  军帐内烛火通明,阿丙轻松一叹:若薛大将军真愿起事!我定鼎力支持!好为上辈子枉死的兄弟和萧将军报仇雪恨!
  ****
  月辉如银,大将军府正门上门灯朗挂,两边各挂一盏红色灯笼,将门前照得亮亮堂堂,恍若白昼;门前摆着两只沉而肃重的石狮,极为威严。
  萧晴被罚跪在门前,膝盖疼得发酸,趁着没人看守,索性盘腿坐在了地上。恰是寒冬的天儿,夜间比白日更冷,寒风阵阵极为刺骨;她将手拢进袖子里,盘腿打坐,静心冥神。
  这回,将军当真是气得不轻;听伺候将军起居的丫鬟阿馨道,将军握着剑,将院中几盆稀罕花草砍的狼藉一片;连着不问府中事务的老夫人,也亲自去安慰了他,将军火气仍旧未减。
  一阵寒风刮过,萧晴冷得直打颤,缩了脖子,哈欠道:“人已经杀了,难不成还拿我的命抵?让我跪在府外,这是要冻死我么?”她心中愤愤,这会子却是来了瞌睡。
  也罢也罢,困死她了!索性眯一会儿,好生休息休息,待休息好了,再老实跪着,让将军看到她认错的诚意。萧晴趴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边闭了眼,躲于暗处的士兵相互觑了一眼:“莫不是夫人体力不支,晕了罢?这天寒地冻的天儿,将军怎舍得让这花儿似得夫人在外跪着呢?”
  萧晴晕倒这等大事儿,他们是片刻不敢耽搁,速速进府如实相报。彼时,薛辰逸正在院中舞剑,剑声嚯嚯,势如雷霆,剑尖狠戾非常。在旁伺候的丫鬟、侍卫,见着将军如此心躁,没一个敢上前通报的;但若夫人在外跪得有个好歹,到头来,将军不一样会拿他们开刀么?当真是进退两难。
  薛辰逸收了剑,瞥了一眼廊灯下的几名士兵,眉头一蹙,率先问道:“何事?”
  领头的士兵上前一步,对着薛辰逸拱手道:“夫人体力不支,晕了……”
  哐当一声,薛辰逸扔了手中剑,额头青筋凸起,吼道:“你们这群废物!夫人身体不适,怎的不扶进府中!找大夫!”
  那领头的士兵低低应了声是,还未曾转身,却见将军已经先他一步跨出花园,朝着大门走去。薛辰跨出大门,一阵寒风刮肤而来,却是寒冷至极;见娘子阖眼趴在潮湿地青石板上,心中歉意的紧;带着懊恼、悔恨,将萧晴从地上捞了起来。
  萧晴被薛辰逸的动作惊醒,睁眼望着这个男人,却是心头一暖:薛辰逸,瞧你,还不是刀子嘴豆腐心?不是要将我罚跪一夜么?怎么?这便来抱我回府了?
  她贴着薛辰逸的胸口痴痴一笑,娇嗔道:“将军白日不是说,让我好好长长记性,让我跪至天亮么?”
  薛辰逸将萧晴横抱在怀中,冷不丁哼了一声:“当真是玩心未泯,你闯的祸还小么?”
  他将萧晴抱进房中,吩咐丫鬟去打了盆热水;见娘子的手脚冰凉,他当真是心疼的紧,命人将室内炭火加旺,且将娘子一双白嫩小手包裹在自己的粗粝的大手中,呵护着、揉搓着。
  待丫鬟打来了热水,薛辰逸便蹲□去,脱了萧晴的绣花鞋,将她的脚放进热水中烫了烫,替她揉搓着脚掌上的每一处穴位,习武之人对穴道拿捏十分之准,加之他是个武将,手上力度也运用的十分得当;不一会儿,便捏得萧晴出了汗。
  薛辰逸低叹一声:“你闯下大祸,可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萧晴嘟嘴道:“反了便是,将军的号召力,定然不比那老妖婆差!怕甚?将军还想端着忠义二字么?今日我若不先下手,被隔断喉咙、扔下青坡的,便不是国舅,而是我了!当今皇帝如何,用得着我多说么?若他江山治理的好,代国如何会独立?陈泽如何又会叛乱?将军,我为你舍弃的东西,还少么?我同陵王陈泽,虽无血缘关系,但情同亲兄妹;陵军军师更是我恩师,他们两员大将亦是我旧人;我放弃他们,执意嫁给将军,难道将军就不能为了我,放弃你那所谓的‘忠义’么?”
  这般算起来,阿晴为了嫁他,当真是受了大委屈!他还这般对待她,当真是禽兽不如。薛辰逸蹙眉,替萧晴将脚上的水渍擦干,轻声道:“早些休息,今日之事,为夫会处理。后日你去军中报道,以祝我一臂之力。”
  萧晴心中一动,暧昧地勾住他的脖颈,大喜:“将军可是答应阿晴……”
  薛辰逸打断她:“为夫不敢说是为百姓谋福,当是为你罢!趁着这段时日无人发现国舅已死,我好生将母亲、弟弟、弟媳安顿好,再做其它打算。”
  房中青铜鼎中的炭火燃得噼里啪啦,烤得人脸颊发烫,萧晴点头道:“这是必然。”
  薛辰逸替萧晴捋了捋锦被,又道:“我曾救过建安国大王,建安福林沿海一带繁华富庶,是众多诸侯国中最为富庶的国都;建安王虽臣服着东齐,却早有异心。此番我拖他照顾家人,他定乐意帮我这个忙。”
  “如此,甚好。”萧晴又问:“将军日后,当如何打算?”
  薛辰逸眸子微阖:“事已至此,当夺帝城,找着机会,挟天子,令诸侯。”
  看起来,将军倒也不笨嘛;只是陈泽也觊觎着东齐国都,日后两人打起来,她帮着丈夫打哥哥和师傅么?这事儿一想起来,当真让人头疼。杀害父亲真凶未曾找出,萧晴心中一番思绪,最不希望她和将军成婚的,是陈泽,难不成是陈泽害了父亲?
  这个想法很快被她否定,父亲枉死,对陈泽没有半点好处,他又何苦精心策划去谋害父亲?
  薛辰逸知晓她想法甚多,便问她:“知道你古灵精怪,可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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