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晓不晓得邝公子是何人!那可是梁远侯家的,叫你们大人出来。”胖子这会儿来了脾气,想来若是邝贵丢了,自己也不好交代。
那衙役被唬住了,相互看看,这才凑近一人说了几句话。那人听了赶忙下楼去,这带头的衙役则说:“大人稍后便到,你且将这前因后果说个明白。”
婉苏早就凑到门口去看,只见隔壁站了四五个衙役。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么么,灵犀阁主、张熊猫、外星人、wlll、外星人、喵头的雷雷啊哈哈。
第五十三章 恶少丧命有人喜
第五十三章 恶少丧命有人喜
“我只是同来的,并不晓得,这是邝公子的通房,来,你给大人说说。”胖子说着唤出屋里的丫头,自己则退到一边,不想卷进来。
那丫头又将事情经过叙述一遍,找来了昨夜跟着出去的小厮,还未说完,便听楼梯尽头来了几人,说着“大人来了”,衙役自然而然让了路。古阵也一起上楼来,想来方才是同梁祈一块儿的。
“邝贵不见了?多久了?”梁祈一上来就问。
“昨夜丑时初第二次回来,出去后便再没回。”那丫头声音弱弱地说。
“没说去何处?”梁祈问道。
“奴婢倒是问了几句,少爷想是心里不顺,一句话不说只是翻检东西,拿了银子便走了,想是输了银子吧。”那丫头低头说道。
“城内赌坊都去查查。”梁祈回头吩咐那个衙役。
“都找过了,先前就派了下人去看的。”胖子插嘴说道。梁祈皱紧眉头,回头看看古阵。
戌时正,古阵没有同冷临去看戏耍,而是借口留下来帮助梁祈寻找邝贵。梁祈虽厌烦邝贵,但总要做做样子,他一个知县不能跟梁远侯相比,且百姓来报官,他也有职责找人,于是便集合衙役满城寻找。
冷临同婉苏来到戏园子,又进了上次的雅间,此番没了古阵和梁祈,婉苏便也跟着坐了。
“少爷,那姓邝的到底哪里去了?会不会被人给拐走了?”婉苏将茶摆好,问道。
“赌坊、青楼,无外乎这两处。”冷临手指刮划着扳指,垂了眸子沉思,心想王取查这人的底细,若是晓得了他的作为,不知会如何动作。
见冷临兀自细想,婉苏也不说话,便自顾看戏。仍是昨夜的班主,笑容可掬地上了台,一圈抱拳说道:“乡亲们,我珍珠班今儿是第二日,多谢捧场,多谢捧场啊。”
大致还是那班人,安南人和昆仑奴皆表演了新的戏目,在看惯了关箱锯人等高难度戏耍的婉苏看来,这些都是小儿科。不过场内之人觉得新鲜,看得很是起劲儿。隔壁雅间也赞叹声不断,倒是婉苏和冷临这里较为清静。
婉苏又蓄了几回茶,珍珠班已经演过了几个戏目,待到东瀛人上台时,场内气氛已经极为欢脱。那东瀛人仍旧同一身打扮,拿着把大刀呼呼喝喝,猛地砍向脖子,却哎呦呦倒地。,原来是失手,刀背磕到了头顶。幸亏是头顶,不然可就要受伤了。原来应大家伙的要求,东瀛人这一招极为精彩的表演还未看够,于是今儿个便又表演一番,哪想那东瀛人却失了手。
班主赶忙上台将人扶下,边走边说:“大家伙见谅。”下面一阵嘘声,本想再看个热闹,却不想看不成了,便是嘘声一片。
婉苏也跟着倒了喝彩,却见冷临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场上,直到那东瀛人被扶下去,仍旧盯着他的手臂看。
接下来便是其他的戏目,来者俱都纷纷叫好,唯独冷临的雅间安安静静。
“小婉,回去吧。”冷临见婉苏也对此没什么兴趣,便说道。
“恩,昨夜少爷没睡好,今儿早些休息吧。”婉苏说着同冷临出了门,正见珍珠班班主一脸不悦地瞪着前面的东瀛人,沿着走廊匆匆往后院走去。
冷临顺着走廊看去,见那东瀛人身材消瘦矮小,若不看身高五官相貌的话,倒也与庆元朝人相差不多。不似昆仑奴肤色黝黑,一看便是外族。
冷临回到客栈时辰还早,古阵的房门紧闭,屋内并无声音,想来芷草已被送走了。因昨夜休息不好,两人用过晚饭便早早睡下了,接近天亮才听得外头人声嘈杂,间杂男人的呼喝声,一众人便来到房门口,猛地踹开了隔壁邝贵房门,听得里面女人的尖叫。
婉苏本就和衣而睡,听到声音打开门出去看,却见冷临正着了中衣起身。
“少爷,何事?”婉苏见冷临光着脚,忙过去为其找袜子。
“我来。”冷临拿过来,婉苏又拿过衫子为冷临穿上,心道男人就是好,到哪里都不怕,不似女人,若是睡不踏实的话便不敢脱衣衫。
想到此又去开门,冷临却在后面说:“莫出去,待我看看。”冷临说完起身穿了靴子,将婉苏扯到身后。
外头闹哄哄的,整个客栈的人都被惊醒了,一众衙役围在邝贵屋门前,近的凑上前来瞧看,远的也扶着廊子的围栏抻脖子。
婉苏躲在冷临身后,见隔壁古阵的房间却仍旧门扉紧闭,这般热闹都无人出来看。
正听着,见古阵同梁祈匆匆上了楼,来到邝贵门口,梁祈说道:“都给我带走。”
“大胆!你晓不晓得我是邝公子的朋友,你们不紧着找人,却来此捣乱!”胖子慌忙整理绶带,看到梁祈后首先大声喝道。
“人已找到了,却只找到一半,闲话莫说,给我带走。”古阵同梁祈精神萎靡不振,均一脸的疲惫。那梁祈一身邋遢的便服,微湿的下摆侧面带着一枚草叶子。“将这女子也带走,一道带上衙门。”
胖子已经蔫了,本来趁着邝贵不在睡了人家的丫头,便是心里没底,此时见梁祈一脸威严,心里莫名虚了下来。
古阵迷迷糊糊想来是喝了不少,站在梁祈身后听了这半天也明白了,揉揉眼睛看着胖子和那丫头被带走,这才走到冷临面前,边说边往屋里走。“那邝贵找到了,已被分尸,头首分离死在河边,头却找不到。”
“啊!”婉苏虽已经习惯了见人命官司,但对头首分离还是有些忌惮,想那日追杀自己的仇家便是这般死法。
“昨夜同梁祈喝了一宿,今早衙役来报。”古阵打量了一下屋子,又说:“昨儿的戏耍可好?可有精彩的?”
“在何地发现的?”冷临料到王取必会问。
古阵说道:“就在大兴外的河边,头被割下去了,身上被洗劫一空,连绶带上的玉石都被抠了下来,只剩一身衣衫。叫那当日跟随的小厮去认,正是邝贵。”
“昨夜你喝了一晚?果真是同窗叙旧。”冷临笑道,婉苏准备了茶水以备古阵解酒。
古阵接过来,不自在地抬眼看了一下婉苏,又想起那日的梦,赶紧喝上两口装作若无其事。
“多年不见了,当年在书院的同窗,没想到在此做了官,也是缘分。”古阵心想不过是个梦,也没什么可害羞的,便释然了心情正常说笑。“不说了,闲来无事,戌时才有戏目,小婉,跟我去衙门瞧瞧热闹?”
未等婉苏说完,便听冷临说:“小婉留下,今儿我要考校你学问。”
婉苏看看古阵,本想跟去打听下八卦,见冷临发了话,便扁扁嘴“哦”了一声。
“我去瞧瞧,你们歇着吧。”古阵起身整整衣襟,二话没说便出了门。
“少爷,您觉不觉得古大人有些怪怪的,芷草姐姐是被送走了吗?”婉苏将房门关好,双臂拄在桌子上问。
“定是被送走了。”冷临将笔洗系上绳子,又道:“他本就是个怪人,你莫理他。”
婉苏面上不显,心里却说你冷临不就是头号怪人吗,古阵顶多算是活脱好动罢了。
“少爷,奴婢可不可以不悬着这个,腕子都酸了如何给您端茶倒水。”婉苏见那笔洗便是一脸官司。
冷临不理,将婉苏架好姿势之后,自己便在一处展纸书写。婉苏鼻尖又见了汗,腕子也酸痛难耐,想起那些头悬梁锥刺股的书生,晚睡早起地玩了命地读书写字,想来比自己更辛苦。不过有朝一日金榜题名登了龙门,可就是加官进爵了,所以人人都挤这独木桥。
寻思间去看冷临,根据古文功底及前后文猜测,应是在写汇报。再一细看,是写给王取的,正是在汇报邝贵之事。
“少爷,关大小姐的未婚夫婿,可是那邝贵?”跟久了冷临,虽未听到他确切说过,但也影影绰绰听了一些,也知道王取命冷临私下里查探关碧儿未婚夫婿的底细。冷临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此番向王取汇报邝贵之事,那这邝贵多半便是关碧儿的未婚夫婿了。
冷临抬起头,将写好的纸张折好,准备派人送去给王取,听婉苏问起,便点点头。
“如此一来不必嫁给他了,甚好。”婉苏松了口气,虽未与关碧儿又过多的交往,但还是从心底里希望她过得好。关碧儿是个善良的人,应得到好报。
“你这是幸灾乐祸?这可死了人的。”冷临点点婉苏,笑着走到门口,叫了跟着的下人,耳语几句便将信件给了那人。婉苏没听清,只听到“快马”二字。
“若是关大小姐嫁了他,怕死的便是她了,即使不是被杀也是被熬死的,女人这一辈子就完了,日日独守空房,看着家中妾室通房越来越多,男人又在外头花天酒地,找什么扬州?”婉苏皱着眉头细想,话到嘴边就是想不起。
“扬州瘦马。”冷临走回来,见婉苏一脸的幸灾乐祸,补充道。
“对对,就是扬州瘦马,少爷您懂得真多。”婉苏调侃道。
冷临张张嘴,想为自己辩白,却又不知说什么。从小到大,自己接触的女子便是母亲,之后便一直跟着冷管家,也只有这一个下人。上司也送过女人来,都放到旁的院子,冷临不习惯接触旁人,久而久之,都晓得他的脾性,便不再送人了。之前送来的也都找了别的去处,冷关家将其他无用的院落锁起来,只留着冷临这一个院子。
冷临想说自己并不是酒色之徒,可又不知自己为何要同她解释,见其也不是认真的,便也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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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受上意缉拿真凶
第五十四章受上意缉拿真凶
“少爷,王大人是否,很关心那关大小姐?”婉苏是女人,自然看得出王取对关碧儿的别样情愫,只不过这情愫注定了虐身虐心罢了。
冷临点点头,走到婉苏身旁,伸手调整了她腕子的姿势。
“唉。”婉苏不由得叹息,想起王取注定了坎坷的情路,不住唏嘘。
“为何会叹气?”冷临好笑,问道。
“邝贵之死,虽说对于关碧儿算是件好事,但也会叫她受牵连。先是陆秉烛无端惹上无妄之灾,再是这邝贵死于非命,此后哪个还敢娶她。女子命苦,明明是男人的事,却总能同女子扯上关系。灭国,君王固然昏庸,但道德纲常之人却总能找出那么几个迷惑君王的妖女子,大做文章。”婉苏越说越来劲儿,不知是悬腕累的,还是情绪激动,小脸红扑扑的。“嫁去做正头夫人的女子尚且如此,何况那些丫头,身契别人捏在手的丫头,要你做通房便是通房,要你做粗活便是粗活,要你去服侍别的男人便服侍别的男人。”
冷临静静看着婉苏,喉咙动了动,心里似有所动。
“少爷,奴婢瞎说的。”婉苏是看到古阵对待芷草的态度,心有所想罢了,又见邝贵说要将通房换那昆仑奴,更是看透了这世间的女子就是男人的附属品,毫无尊严。
将笔洗取下,冷临默默坐回座位,思索婉苏的话。
“少爷,奴婢浑说的。”婉苏将手在冷临眼前晃晃,以为他生了自己的气。平日里相处很是随意,又见此时的冷临已经对自己没了防备,书写信件及文书时,常当着自己的面,便有些随意起来。婉苏觉得自己放松警惕了,主子到底是主子,就算如古阵之类虽大大咧咧的,到了实在关头却还是摆出尊卑贵贱的道理,将芷草一顿训斥。冷临也是这里的人,又岂会例外。
“你并未浑说,确实如此。”冷临抬起头,对上婉苏的眸子。“我不会如此。”
古阵去了大兴县衙,待到酉时才回。芷草早被送走了,但他还是不想回到自己房间。来到冷临屋子,瞧见婉苏正像模像样地写字,便凑上前问道:“小婉才女,为本少爷这扇子题诗一首可好?”说着拿出在街上买的白扇,唰地展开笑道。古阵想好了,自己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不需再躲躲藏藏。
“奴婢肚子里没有墨水,可写不来诗,古大人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免得糟蹋了您的扇子。”婉苏心里有了芥蒂,不敢再像以往般同古阵说说笑笑。他骨里还是个骄傲的氏族青年,而自己此时的身份是奴婢,要谨慎。
古阵得了个没趣,悻悻又去看冷临,见其将桌上的纸张卷起,又整理了笔墨纸砚。说了几句话,三人便离开客栈去了戏园子。
最后一日表演,百姓仍旧兴致满满,珍珠班也愈发卖力,连着几个压轴好戏,都是昆仑奴得了好彩头。
按着惯性,婉苏等着看昨日失了手的小鬼子,却迟迟不见他的戏目。古阵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婉苏说话,婉苏也谨慎应对。正看着戏,门外有人来报。
门口守着的人进来后,将一个封好了的信封交给冷临,便又出去守着。
婉苏同古阵搭着话,下意识看向冷临,见其慢慢展开信件,匆匆看过之后便揉成一团攥在手里,长出一口气又抬头看台上。
他眉目皱在一处,又渐渐舒展,仿佛将一切都装进心里,再慢慢消化了似的,婉苏不禁也思量他在想些什么。
冷临也下意识看向婉苏,古阵仍旧不时搭着话,莫名地心里不悦。
“小婉,随我走一趟。”冷临起身,又冲着古阵说:“你且在这儿看戏吧,我去后院瞧瞧。”
“瞧什么?”古阵也注意到方才来人给冷临送了信件,问道。
“瞧瞧这戏班子。”冷临说着便往外走。
“在查邝贵的案子吧?本官也有兴趣,不如一道吧。”古阵嬉笑着,抢先一步出了门。
“被你料到了?”冷临走在后面,待婉苏跟上后,这才一路沿着廊子往后院走。
“今儿在衙门里,梁祈审了那胖兄,听到他说邝贵要聘关家姑娘,我便知你定会插手此案,所以叫我那同窗莫急,早早晚晚你会来。邝贵死于昨夜丑时正。”古阵不无得意。
“虽说这也不是秘密,但你们锦衣卫探我们西厂时,可要仔细了,出了事我可没法子。”冷临认真提醒。初始,万岁设了锦衣卫监察百官,及至后来觉得用起来还不是得心应手,便设了东厂,权利在锦衣卫之上。愈演愈烈之下,西厂便顺应时势诞生了,不仅监察百官,甚至连东厂锦衣卫都在它的监督之下,可谓是权势滔天。
三方均有势力,相互之间私底下也有些小动作,但若是真的摆到台面上,可对锦衣卫不利。
“莫误会,是我自己个儿猜到的。那关大人养了个好闺女便四处打听,也曾托了人到我外祖家,外祖母根本没提那茬,连庶子都是看不上他家的。关大人转而又去了梁远侯家,这才攀上那不三不四的亲戚。前番那案子我私下里也打听了,你们王大人似乎太过关心,我便想着这回的邝贵,他定也是要闹个清楚明白的。”古阵笑道,又补充一句。“可不是我有意打听王大人,实在是与我家有关,这才好信儿罢了。”
冷临不置可否,继续往后院走。其实古阵对这案子倒没什么兴趣,只知道死了一个邝贵,也不过是少了一个纨绔罢了,这种人京城里多得是。但因发生在梁祈的地盘,所以闲着无聊便去衙门瞧看了,这一瞧看才知邝贵只不过最近得了门好亲戚这才嚣张的,以往只是个富户罢了。族里的一个堂姐做了侯府的新奶奶,自己也是水涨船高,以往不敢想的关家小姐,此时也有可能结亲了。
要说关大人同邝贵的爹早年也是同窗,两家之前还多有来往,可随着关大人的心越来越高,也随着邝贵爹的屡试不中,两家这才渐渐生疏了。
来到后院,见班主正清点着一应物事,想是等着今晚结束后,明早便离开。
“呦,大人您怎来这后院了,莫脏了您的鞋。”班主看到冷临和古阵,正是那日将邝贵喝退的京里来的大人,赶忙上前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