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定心
龙正央一听，顿时皱起眉头。
打心底，龙正央也觉得胡有山做得有些过了。毕竟他连焉耆国都让了出去，如今胡有山担任焉耆州刺史，一上任就打蛇打七寸，捏着龙正央的软肋出手。
龙正央毕竟年纪小，也信任胡有山，即便内心不喜，却还是开口道：“舅父，涉及到盐业的事情，得谨慎一些。这样吧，我亲自去见太傅，请他给个说法。”
张自成笑道：“如此最好不过。”
盐铺子，不仅是龙正央的命根儿，实际上也是张自成的命根儿。
张自成经营盐铺，虽说每个月定时给龙正央钱，实际上，仍有诸多的钱财，那是直接进入张自成的腰包。因为盐铺日进斗金，赚钱无数，张自成即便截取了一部分，也没有什么影响。
问题是一旦有人打擂台后，盐铺子的收入锐减，总的收入少了，他截取的钱自然就跟着减少，而且因为总收入少，他甚至不容易截取钱财。
龙正央道：“舅父暂且在府上等着，我去一趟刺史府。”
“可以！”
张自成笑呵呵应下。
好歹，胡有山促成了焉耆国的投降，在胡有山的内心，是有愧于龙正央的。在这一前提下，龙正央前去求情，胡有山极可能会答应。
这是张自成的底气。
龙正央更换了一身的衣衫，出了府径直往刺史府去。他一抵达，府衙内的佐吏纷纷上前行礼，不过这个时候，都不再称呼国主，以焉耆王称呼。
龙正央倒没觉得什么，毕竟已经是投降了。等他见到胡有山，在龙正央刚准备说话时，胡有山主动道：“下官胡有山，见过焉耆王。”
甭管龙正央如何，即便没有半点的权利，依旧是有王爵在身上的，所以胡有山依旧是老老实实的行礼。
龙正央道：“太傅……胡刺史不必如此。”
胡有山摆手让龙正央落座，道：“焉耆王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龙正央道：“胡刺史，本王今日来，是为了盐铺的事情。听张自成说，胡刺史张贴告示，要邀请新的盐商进入焉耆州，可有此事？”
“是！”
胡有山微笑着回答。
他此刻内心，已经明白过来，必然是张自成怂恿龙正央来的。不过这样的事情，对胡有山来说是小事一桩，应对这事情不复杂。
龙正央道：“胡刺史，如今焉耆国境内，是有盐商的，而且盐业十足供应，百姓不缺盐，何必要再招揽新的盐商呢？再者，如今盐价平稳，没有出现波动，百姓都觉得不错，胡刺史的举动，岂不是多此一举。”
顿了顿，龙正央继续道：“胡刺史，盐铺是龙家仅剩下的支柱产业，如果被胡刺史打翻了，恐怕这就难以恢复，恳请胡刺史高抬贵手。”
胡有山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焉耆王误会老夫了。”
龙正央道：“怎么说？”
胡有山正色道：“自始至终，老夫都不曾打压龙家的盐铺子。如果老夫要打压，应该是直接取缔，只准许如今的焉耆州官府经营，不可能再由张自成经营。焉耆王，对吗？”
龙正央听到后，眨了眨眼睛，觉得胡有山说得有道理。
真是这个道理。
如果要对付张自成，也该是直接取缔。亦或者，直接安排官员去找麻烦。折腾一番后，这张自成的盐铺子也就完了。
龙正央询问道：“胡刺史，可为什么还要招募新的盐商呢？”
“唉……”
胡有山却是叹息一声。
龙正央道：“胡刺史，何故叹息？”
胡有山开口道：“焉耆王殿下，按照正常的情况下，朝廷会准许盐业私营吗？”
龙正央道：“不会准许的。”
胡有山顺势道：“对啊，正常的情况下，官府不可能准许盐业私营。不论是盐，亦或是铁，都是官府经营，百姓经营是要遭到惩处的。”
“这一次，老夫不曾取缔张自成经营的盐铺，因为我知道，这是焉耆王的盐铺。一旦取缔了这些盐铺，等于断掉了焉耆王一大笔收入来源。”
“可如果任由张自成的盐铺垄断经营，这一事情，我又如何向平西王交代呢？”
“我既要顾全平西王，也要照拂焉耆王殿下，故而我亲自觐见了平西王，劝说平西王准许张自成继续经营商铺，而我则招募新的盐商来做事情。”
胡有山一副凝重神情，说道：“如此一来，虽说有新的盐商加入，可百姓需要盐，焉耆王殿下依旧有收入。焉耆王啊，这是老臣的一片苦心，还请您明鉴。”
龙正央听到后心中只剩下惭愧口道：“没想到，这竟是太傅的一片苦心。太傅，是我错了，我这就回去告诉张自成，让他好好经营盐铺。”
胡有山道：“焉耆王明白就好，您要知道，如今不是昔日的焉耆国了。张自成要独自垄断盐业，肯定是不可能的。另外，焉耆王也不要被张自成蛊惑蒙骗了。”
龙正央道：“太傅这是什么意思？”
胡有山说道：“焉耆王仔细的安排人查一查，就知道这些年，张自成贪墨了多少的盐铺钱财。他之所以如此，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不是什么忠心。”
“引入新的盐铺，势在必行。”
“因为焉耆国不可能再让张自成的盐铺一家独大，否则面临的，就是平西王的雷霆之怒。眼下能做到这一步，确保每个月殿下都有进项，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胡有山再度说话。
龙正央道：“太傅大恩，龙正央铭记于心。”
胡有山摇头，一副喟然惋惜的样子，说道：“殿下啊，老臣哪里有什么大恩。相反，老臣是愧对先王和殿下。因为这一切，都是老臣造成的。若非是老臣，焉耆国肯定要抵抗的。如今，老臣也就只能是略尽绵薄之力。”
龙正央道：“太傅不必自责，说起来，平西王实力强横，连突厥统叶护可汗，都兵败如山倒，何况是我们呢？一旦真的抵抗，不仅会有无数百姓惨死，恐怕连宗庙都无法保全。如今，至少我还活着，而我龙家的历代列祖列宗排位，都是还在的。如此，便足够了。”
胡有山道：“殿下明白这个道理，老臣也就放心了。知足常乐，很多人即便是知道，但也无法做到。”
龙正央笑了笑。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向胡有山道谢后，便转身告辞离开。
胡有山看着龙正央离去，内心则放下心来。安抚了龙正央，张自成那里，那就不足为惧，因为失去了权势的张自成，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而已，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