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 时势造人
这个时候的李世民，不曾身着甲胄，只是一身单薄的衣袍。李世民行走时，却是步履稳健，气度不凡，让人赞叹不已。
这就是李世民。
杜启听到李世民的话语，也是一抖衣袖，迈步往前走。摩勒多要紧跟在后面的，却是被杜启摆手制止。
李世民能孤身上前来，他也一样。
杜启二十出头，早已经和昔日有了大变样。在西域的这几年时间，杜启更是成熟，相貌却是棱角分明，剑眉朗目，不仅有着上位者的气度，更是英俊不凡。
他一袭白袍，极为显眼。
杜启往前迈步，当走到两军的中央时，到李世民的面前坐下。地面上，已有士兵抢先铺设了地毯，也有华盖遮挡烈日，所以坐在华盖下不觉得多么的炎热，而且还有一丝丝的凉风吹来，倒是颇为惬意。
除此外，一张案桌摆放着。
上面更有一壶酒。
杜启并没有立刻坐下，站定后道：“陛下。”
李世民道：“坐！”
杜启道了声谢，便坐下来。不管接下来杜启和李世民会是什么关系，会是如何，但此时此刻，杜启依旧还记得昔日的恩情。没有李世民，实际上也不可能有如今的杜启。
李世民拿起酒壶，斟满一壶酒，便先饮一杯道：“二郎，请！”
杜启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喝完后，杜启道：“说起来，这是我喝的第一杯由陛下亲自斟的酒。只是陛下今日，带着二十余万大军气势汹汹的杀来，我心里着实是忐忑啊！”
李世民笑了起来，捋着颌下的胡须道：“你杜启，扣押了朕的大将侯君集，俘虏了朕的军队，如今在朕的面前忐忑，说心中有惧怕。你这样，朕难以相信啊！”
杜启说道：“陛下您是知道的，我一向是实诚人，从不说谎。陛下是明君，更有着做千古一帝的气魄，当着陛下的面，我自然是忐忑。”
李世民道：“既然如此忐忑，那就随朕一起返回长安。你依旧是平西王，杜家依旧是杜家，你的产业依旧是你的产业。”
杜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陛下，已经回不去了。陛下的长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李承乾，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我入骨。”
“陛下的心腹长孙无忌，嫉妒我入骨，他和太子一样，都恨不得将我杀之而后快的。更何况，如今杜家的产业，已经到了一个鼎盛阶段。”
“在这一阶段如果无法维持下去，那就是走下坡路。在大唐时，即便有陛下护着，可是终究会有被群狼环伺的一天。”
“我不喜欢把自己的一切，押注在别人的善良和饶恕上。”
“这不符合我的风格。”
杜启继续道：“陛下应该还记得，讨伐突厥时，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官员，说朝中缺少钱财，需要凑集钱财，最终群臣你一言我一语，使得家父同意从杜家抽调钱财。”
“当初的陛下，身为君王，无法拒绝。正如现在，我在西域闯荡出一番事业来。长孙无忌再度提议，要设立安西都护府节度使，要节制西域，陛下还是允了。”
“原本陛下允诺，说西域瓜州之外的疆土，只要是我自己打下来的，尽皆归属我，都是我的封国，由我执掌一切大权。”
“可陛下终究设立了安西都护府节度使，又安排了高士廉来。”
“为什么呢？”
“因为陛下是皇帝，是大唐的君王。身为一个君王，就不可能有不受掌控的存在，所以陛下即便知道长孙无忌的提议，会引发一连串的问题，最终陛下还是选择了同意。”
杜启说道：“是因为陛下的身份，才一步一步的走到这一步。”
李世民眼眸眯起，缓缓道：“二郎，你可曾考虑过退一步。如果你任由高士廉担任节度使，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杜启却是笑了起来。
笑声中，更是有些一丝的不屑。
李世民道：“你笑什么？”
杜启淡淡说道：“陛下，我之所以发笑，是因为陛下执掌一国，身为大唐的帝王，竟然说出来这样的一番话来宽慰我。或者说，是忽悠我吧。”
“此前，没有安西都护府节度使，我接受了，是我对朝廷的让步。”
“如今，我成了安西都护府节度使，朝廷又罢免我的官职，还安排高士廉担任安西都护府节度使，还有侯君集率军五万驻扎在瓜州。”
“我再退一步，接受了这一安排。下一步，恐怕我这手中的一切，都会被剥夺，一步步的落入深渊。温水煮青蛙，不外如是。”
杜启面色多了一抹锋锐，咄咄逼人道：“陛下，曾经的我，实际上只想过一点懒散日子。毕竟我父亲是朝中的宰相，杜家财富无双，我只需要做一个纨绔即可。”
“我所求，其实很简单。”
“可人善被人欺，你是一个香饽饽，就会被无数人觊觎，就会被无数人盯着，会被人当作是砧板上的鱼肉。无奈之下，我只能是自保，只能是寻求自身的发展，不再受人的欺负。”
杜启说道：“我如今的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陛下造就的。”
李世民喃喃道：“真是朕造成了今日的一切？”
“是！”
杜启斩钉截铁的回答。
面对李世民，即便杜启有庞大的压力，但杜启也不曾退让半分。即便他只是皇帝敕封的平西王，可是杜启不惧。
李世民盯着杜启，眼神渐渐的变化，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声道：“杜启啊杜启，你可要考虑清楚，一旦和朕开战，你可能身死族灭。”
杜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陛下，其实这一战打不起来的。除非，陛下真向见证大唐分崩离析。我之所以执意屯兵在边境，就是为了等陛下御驾亲征来。因为有些话，我要亲自和陛下说。今日和陛下对话后，不知道猴年马月，才又有机会和陛下说话。”
李世民笑道：“杜启，朕立刻就可以下令进攻。你说这一战打不起来，可实际上这一战要打起来，太简单了。一道命令，便会引发战争。”
杜启抖了抖衣袍，道：“陛下如今主要的心思，都集中在我身上。可是陛下可曾安排人关注着吐蕃的局势？”
李世民心头咯噔一下。
吐蕃局势。
吐蕃方面能有什么局势呢？
李世民扭动了一下屁股，压下内心隐隐不安的情绪，环顾周围一圈。最终李世民的目光，还是汇聚到杜启身上，问道：“杜二郎，这一战和吐蕃有什么关系。”
杜启笑道：“自然是有关系的，而且大有关系。”
李世民道：“朕愿闻其详。”
杜启自顾自的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大热天的喝着酒，算是解渴。他一杯酒下肚后，说道：“陛下啊，吐蕃在今年的时候，发生了动荡。吐蕃的赞普朗日松赞即将病逝时，和老贵族贡嘎发生冲突，大规模开战。因为我派人干涉，支持朗日松赞的王叔贡嘎，使得吐蕃内战时，贡嘎灭掉了朗日松赞和松赞干布，成为了吐蕃赞普。”
顿了顿，杜启继续道：“如今的吐蕃，欠着我的人情，而且他们不敢招惹我，所以我一道命令下去，吐蕃赞普贡嘎已经率军到了边境。只要我和陛下开战后，贡嘎会趁火打劫的。”
李世民的表情，一变再变。
没想到杜启还有这一手，是朝廷诸公没有考虑到的。
这成了是大杀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