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两个孩子她有偏心,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偏心害了孩子。
“嗯。”恽点了点头,“我长大之后要跟着君父出征。”
陈妤将儿子抱起来,“好,恽长大之后也和君父一样出征。”
“嗯!”恽开心的就往她怀里钻,闹了一会,他也打哈欠了。陈妤干脆就让恽在自己的寝室里睡下。
恽在乳母的服侍下脱去身上的锦衣钻进寝衣里,还吵着要陈妤一起睡,要听故事。
陈妤想了半天不知道要和恽说甚么故事好,只好给他胡扯出一个牛郎织女的故事,当然牛郎转换成庶人,织女变成某个诸侯的公女,王母娘娘就是君夫人了。
“哼!那些人都该杀!”恽听了陈妤的故事,气哼哼的说道。
陈妤听到儿子嘴里冒出都该杀的句子吓了一大跳,她平日里并不爱责罚人,也不会当着孩子的面责罚人,这都该杀的话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
“为何?”陈妤耐着性子问了这么一句。
“公女出行,那些隶人应当将公女所需的一切都准备好,怎么让公女落单呢?还有那个庶人!粗鄙不堪竟然还敢肖想公女!该杀!那些人都该杀,不过最可恨的是公女。”
陈妤听了有些奇怪,“怎么?”
“作为公女,竟然看上那种庶人。”恽哼哼唧唧的,“庶人哪里有国人好,况且有孩子也就算了,夫人接她,她竟然舍不得庶人和庶人之子,她可是被迫留下来的,自甘下贱,没药救了。”
恽在陈妤身边长大,听了不少陈妤私底下说的新鲜词儿,这会干脆拿来自己用了。
“那么恽觉得呢?”陈妤拍了拍孩子。
“公女应当给那个庶人一剑!堂堂公族哪里是那样的小人能够想的?”恽说着说着也累了,眼皮都要黏在一起,陈妤给他盖好寝衣,他也睡过去了。
将孩子哄睡之后,陈妤反应过来,恽这孩子到底多大?就知道这种杀啊打啊,庶人和国人公室的区别了?!
☆、第100章 结仇
邓曼发出的那封信帛,当天就命人送出郢都,从郢送达楚军的大营,天不作美,路上大雨倾盆,这一路上恐怕是要数十日不止,等到信使急匆匆赶过去和楚军打照面的时候,楚军与巴君的形势已经由一开始的和乐融融,变成水火不容了。
楚国日益壮大,随着疆土拓展的还有楚人的脾性,巴国弱于楚国,且汉阳诸姬都臣服于楚,楚人瞧着巴人,自然是有几分将巴人当做附属的臣子看。
巴君在楚人哪里受了一肚子的气,如今楚王率领主力在此,依照两国国力,楚强巴弱,若是真的交锋,恐怕巴君不是楚王的对手。
百濮不过就是一群生活在山野里面的蛮夷,楚王对付这些蛮夷部落已经是积累下许多经验,巴人也是同样。
将百濮部落收拾的俯首称臣之后,楚王并没有在当地做过多停留,收拾好战利品立即回郢。
巴君却被没有走的楚王那么快,他慢吞吞的领着巴军往回路走,估计楚王所率领的主力离开之后,突然率军攻打楚国城邑那处。
那处的守将被巴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巴君心中窝火,令人猛攻,守将阎敖不敌跳入水中弃城而逃。
消息传来的时候,楚王已经到达郢都,准备为胜利庆功了。
陈妤见到楚王平安归来很是高兴,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小臣筹苦着脸送来的消息就让楚王勃然大怒。
“匹夫!”楚王看完小臣筹奉上的简牍,猛的站起来,手里的简牍狠狠摔在地上。
艰还是第一次见着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吓得就往陈妤身边躲。恽是不怕的,他抬头瞧着楚王,“君父?”
“怎么了?”陈妤安抚了一下被吓到的儿子,抬头就被楚王乌黑的脸色给吓了一跳。
“那处,”楚王伸出手,手指指着地上的那枚简牍,“巴君攻打那处,那处的守将阎敖,不但不拼死守城,竟然还给寡人游水潜逃!”
楚人对打了败战的将领十分严苛,当年屈瑕是武王之子,伐随失利之后,本人在国都郊外自缢,手下的将领也自缚请楚武王治罪。
主将自缢都这样了,如今这弃城而逃只会责罚的更加重。
“你如今要去将司败召来么?”陈妤问道。
“嗯,你带着两个孩子也别走,一起在这里!”楚王怒气直冲颅顶。
陈妤安抚了一下艰,回头看恽的时候,发现他不但没和兄长一样害怕,反而一双茶色的眸子里透出些许兴奋来。
不得不说遗传这东西真的很奇妙,她拉着两个孩子做好。不一会儿司败便匆匆赶到。
陈妤觉得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是很显然楚人并不这么觉得,楚国城邑那处丢掉,那么就再派人夺回来,不过楚王眼下是要清算守将擅自出逃的事。
阎氏在楚国中也算是颇有名望的贵族,阎敖出自这一支,楚王再怎么严办,陈妤觉得也有些悬。
“守将弃城而逃,按照律例应当处死。”楚王深深吸了一口气,艰在陈妤身边听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在祖母身边他完全就没有听过这些,父亲发怒的时候又太吓人。
陈妤听到楚王说处死阎敖,有些吃惊,但是她转头看司败并没有面露惊讶之色或是出言阻拦,相反是一脸平静。
“臣遵命。”司败对上首的楚王拜下。
“此事需不需要再让人审理?”陈妤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处死过一个贵族,陈国并没有这样的事,倒是她伯父那一代受了卫国大夫的请求,处死过弑君的卫国公子州吁。
不过贵族的确不是说杀就杀,那时陈国人动手,还是很纠结了一番,如今楚王说杀阎敖就杀,陈妤担心到时候恐怕会出什么事。
“审?何必再审?”楚王笑得有几分狰狞,“如今此人的罪名天下尽知,又何必再审?”
“那么阎氏呢?”
此时宫室中司败已经离开,陈妤示意寺人贯将两个孩子带下去,她坐到楚王面前,“我听说阎敖族人在军中,而且位置不低,这次你将人杀了也就杀了,可是那些族人心里有何感想?”
阎敖能做到守将,出身自然是不差的,楚王这一下子把人给砍了,阎氏恐怕也会愤怒,要是私下里再做些什么。那么就真的算不到了。
这会也没有什么卖国贼的说法,她那点可怜的关于春秋历史的知识里头还有一个鼎鼎大名的,出奔别国然后搬来大军在母国烧杀淫掠无所不干的。
楚王听陈妤这么一说,眉头蹙起,“妤你的意思是阎氏会不忿?”
“他们倒还有脸?”楚王怒极而笑。
“和有脸无脸没关。”陈妤轻轻咳嗽一声,她放下手,“那么多人总有那么两三个不按常理的奇葩。”
“啊?”楚王听不懂,“奇葩?”他面色古怪起来。
陈妤一听就知道楚王闹不好又听不懂,“我的意思,你明白的。”
“人一多,甚么样的都有。”陈妤叹口气,她只能提醒一两句,对于贵族的小心眼,陈妤是觉得不得不防,有时就是这些小人之心闹得人心不安。
“寡人知道了,”楚王舒出一口气,“寡人待会要责问巴人,再向巴人讨要回来!”
陈妤知道这次楚巴两国少不得打一次,她见到楚王回郢的时候,非常高兴,但是心里却没有任何安稳的感觉,如今当初楚王出征伐濮的不安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浓烈。
她从宫室出来的时候,迎面遇上一个青年,青年高冠博带,面容和楚王有几分相似。
那青年看见她,面上露出一丝怔忪而后很快垂下头来,“臣拜见夫人。”
陈妤见这个青年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了,但是面容和楚王相似,应当是楚王的兄弟。
“公子……”陈妤轻声道。
“臣不敢。”那青年抬头飞快的瞥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去。
陈妤知道楚王的排行在武王诸多公子中较在后面,但也不是季子,那么眼前的人应当就是公子元了。
“公子可是要去见国君?”周围有许许多多的人,她身后又是侍女寺人的一大堆,众目睽睽之下,她就算和公子说上几句话,也不会有什么传言,楚王也没什么醋好吃的。
“回夫人正是。”公子元心里似乎有只野狸在拼命的抓似的,他想和这位高高在上的夫人再多说几句话,天知道平日里这位夫人只会在四季祭祀和大庙里出现,其他时间任凭他费尽心机,也难见上几面。
“可是为了那处守将弃城一事?”陈妤笑问。
“夫人怎么得知?”公子元一脸惊讶抬起头,看见那双略带笑意的双眼,一时间忘记了垂首。
“方才国君已经召司败来了,国君说那处守将应当判以大辟之刑。”陈妤听到公子元是来说那处的事,脸上的笑意更是浓厚了几分。
公子元没想到楚王竟然这么快就下好了决定,自己再去,不管说什么都是没用。他面上顿时有些尴尬。
“公子,我有一事想要请公子相助。”陈妤面上笑意盈盈,言语温和,公子元光是听着她的嗓音就有些魂不守舍。
“夫人?”
“我听说阎敖族人在军中分布很广?”陈妤压低了声音轻声问。
公子元高兴的袖中指尖都有些发颤,陈妤自从被楚王从息国带回,就从没和他说过一次话,在没有被封为夫人之前,楚王曾经带陈妤去云梦泽,公子元也去了。可是陈妤从来就没有正眼瞧他过。
这次她肯和他说话,怎么会不让他不高兴?
“夫人为何问此事?”公子元高兴之余也没有将理智全部丢掉。
“阎敖受罚,我担心难免会有些人心生不满。”陈妤不好将话说的太明白,“还请公子多加注意。”
公室,尤其是和楚王有亲密血缘的公室,只要不太废物,多少都能得一个比较不错的位置,比起那些和熊氏关系远的氏族要有许多优势。
“夫人之意是……”公子元抬头,陈妤微笑点了点头。
她也不必说,反正两人心中知道就是。
陈妤对公子元微微颔首,公子元赶紧躲避开来,两人简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陈妤款款离开,傅姆在后面忍了许久。
“夫人之前未曾见过这位公子,何必……”
“那人我以前在云梦泽见过。”陈妤到了如今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女,那个公子眼里暗藏的悸动她看得出来。
“夫人?”傅姆不解。
“只要能做成事,管甚么呢?”陈妤站在筑造公宫室的高台之上,向下俯视下面的景色尽收入眼底。
反正那位公子怎么做都是和她无关。
“可惜我在宫外也没有什么助力。”陈妤感叹,诸侯不娶于内,诸国的君夫人几乎全部都是来自外姓,有变乱的时候夫人们往往也是没有多少助力,要到了立嫡的时候,她们身后的母国才会发挥作用。
不过她的母国也真的没多少助力。
陈妤坐上步辇向自己的宫室行去。
公子元等陈妤走后,站在那里好一会的没反应过来,这惊喜来的太快,他根本承受不住。夫人根本就没有和他说过什么带着男女情思的话,甚至都是朝堂上的事,态度也是对臣子的疏离,但是他就是觉得很高兴。
结果走到楚王宫室前,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是为了何事来的了。
前头的寺人没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往后面一看,“公子?”
“啊……额。”公子元掩去脸上的尴尬跟着寺人步入宫室内。
过了好一会,公子元出来,下了高台直接往茅门而去。
等在那里的家臣见到公子元出来,连忙作揖行礼,“公子……”
公子元速速回礼,“快上车。”
家臣招呼着公子元上车,御人手中竹策打在马臀上,马吃痛跑的飞快。
回到府中,公子元挥开前来给他换衣的妾妇,他召来几个平日里颇得他信任的家臣入堂上,关上门商议了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