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吹吹打打就到了成王府。
没 有酒席,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全的,毕竟成王想拉拢邱家。邱铎是守孝,而非罢官,旁的小官起复时可能容易被人忘了,得打点一番才能官复原职或是换个同品级的官 职,邱铎可是兵部尚书,内阁阁老之一,人走了,在朝堂的影响还在,没有大错,守孝归来父皇没有道理不给人家官复原职。
“王爷……”全福人笑着将金秤杆端了过来。
托盘上铺着红绸,上面一把金光灿灿的秤杆,成王熟练地拿了起来,去挑盖头,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少女脸庞。
见过李华容傅容那等绝色,一个邱明菲还不足以让成王失神,不过当邱明菲怯生生地抬头时,成王还是露出了惊艳的神色,温柔地注视着她,轻声夸了一句,“真美。”
十五岁的邱明菲马上低下头,脸红红的。
时候尚早,礼毕后成王让她先收拾收拾,他晚饭时再过来。
邱明菲有些失望,她以为他会同她喝交杯酒的。
她 的陪嫁嬷嬷小声劝道:“姑娘,王爷大张旗鼓迎娶已经很给咱们体面了,姑娘到底是侧妃,王爷与你喝合卺酒,看着是宠姑娘,传到那边刺了人家的耳,岂不是害了 姑娘?所以说王爷不喝才是真将姑娘放在心上了,夜里王爷来了,只有王爷姑娘二人时,姑娘真想,私底下撒撒娇也就是了。”
邱明菲点点头。她在家受宠惯了,是希望能把所有新婚礼节都过一遍的,记起去年来王府偶遇王爷,王爷的那份温柔,邱明菲低声吩咐道:“嬷嬷把咱们带过来的女儿红分出一壶来吧,留着晚上用。”
那嬷嬷笑吟吟去了。
天色渐暗,成王如约而至。
邱明菲羞答答地陪他用饭,紧张不安。成王想要拉拢邱家,当然会对她好,亲自给她夹菜。
是人都会看脸色,邱明菲见男人温柔不变,像是极喜欢自己的,胆子就大了,提过酒壶为成王斟酒,红着脸小声介绍道:“王爷,这是我出生后我娘埋在院子里的女儿红,王爷尝尝味道如何?”
但凡读书识字的,恐怕没有不知道女儿红的典故的,成王看着小姑娘紧张地不停扑闪的眼睫,哪有不懂她心思的,等邱明菲将酒杯递过来,他举起酒杯送到嘴边。邱明菲见了,以为他没听懂自己的暗示,失望地垂下眼帘,红唇抿了抿。
成王都看在眼里,闻了闻酒香,又放了下去,提起酒壶为她斟酒:“既然是岳母准备的女儿红,我一个人喝岂不是辜负了岳母的美意?”
邱明菲见他懂了,还喊自己母亲为岳母,嘴角顿时翘了起来,待男人凑到身边语气暧昧地要与她交杯,她娇羞无比地陪他。
喝完酒,屋里的气氛彻底变了,成王搂着人亲,亲得兴起,抱起人去了床上。念及小姑娘是初次,成王体贴地温存了好一会儿才准备动真格的,谁要才凑过去,腹部突然传来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
成王惊骇地瞪大眼睛,本能地要掐身下女人的脖子,却见邱明菲也眉头紧锁,一脸痛苦。
酒水里被人下了毒!
成王彻底明白过来时,身子却直挺挺倒了下去。
屋里静悄悄的,完全不像是新房。
邱家的陪嫁嬷嬷在外面等着听动静呢,一直听不到,她以为小两口在说悄悄话,可是等了半天都没动静,她心中奇怪,悄悄凑到内室门口去看。
寂静的王府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叫。
下一刻,陪嫁嬷嬷见了鬼般朝王妃正院赶了过去,半路摔倒好几次,踉踉跄跄终于到了王妃那边,却被守门婆子告知王妃早已歇下了。陪嫁嬷嬷趴在门上,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王爷侧妃死了,王爷侧妃死了!”
守门婆子一听,三魂去了俩,一个忙着开门一个急匆匆去禀告王妃。
只是屋里头迟迟没有回应。
李华容的大丫鬟等不得,顾不得尊卑冲了进去,借着外面的亮光,只见王妃躺在床上好像还没醒。另一个大丫鬟端了灯进来,屋子瞬间亮了,可是等两人看清里面情形时,一个僵在当场,一个掉了手中的灯。
灯落地落得巧,没有倒,因此屋里还是亮的。
亮光弥漫到了床帐之内。
里面李华容一身大红嫁衣静躺,双手合放在肚子上,一动不动。
靠近床侧的大丫鬟颤抖着走了过去,“王妃?”
无人回应。
大丫鬟试探着推了推。
安睡的美人一无所觉。
成王妃李华容,也去了,凤冠霞帔,嘴角带笑。
☆、第265章
惊闻成王被人毒杀噩耗,嘉和帝当场吐血,昏厥了过去。
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宣锦衣卫指挥使向云,命他彻查成王一案。
向云领着属下连夜去了成王府。
事关重大,除了成王三人尸体被移到了冰库,李华容室内跟侧妃新房里的一应器具,桌案上的茶水饭食等等,全都原封不动,所有下人都跪在前院等待审讯。
仵作先将验尸结果禀报了上来:“回大人,成王殿下三人中的全是砒.霜。成王那边,在两个酒杯上都验出了毒,酒壶里并没有问题。王妃那边,酒水里有毒,还发现了一包砒.霜。”
向云神色凝重,马上派人去审问李华容院里伺候的所有人,从她身边的大丫鬟到守门婆子,又派人另外审问王府其他下人,看看最近可有人买过砒.霜,而且直接让人将刑具带了上来,两边各自挑个人杀鸡儆猴。
亲儿子死了,嘉和帝恨得都吐血起不来了,今晚他要是拿不出一个结果,保不准明天死的就是他。
很快有人招了供,乃是成王府的张郎中,称王妃院子里的一个库房丫鬟去找他要了一小包砒.霜,说是留着放在库房驱虫的。
向云命人将张郎中跟那个库房丫鬟单独提到了一个屋里。
“她跟你要砒.霜,你可曾禀报王爷?”
张郎中跪伏在地,想到方才熬不住酷刑断气的那三人,哆哆嗦嗦道出了实情:“砒.霜乃剧毒,我说要先请示王爷才行,她,她便哭着跪了下来,说是她从小喜欢的人要娶旁人了,她想毒死那人,我不肯答应,她,她脱了衣服……”
向云看向那一身细布衣裳的丫鬟:“抬起头来。”
小丫鬟抬头,眉眼确实清秀,哭起来楚楚可怜。
向云指向旁边的刑具:“你现在跟我说实话,我可以免你一顿皮肉之苦。”
小 丫鬟吓得浑身颤抖,低头哭了起来:“不是,我是孤儿,王妃出嫁前我就在王妃身边伺候了,根本没有什么喜欢的人。那日王妃去库房看东西,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出 去,命我去张郎中那里讨要砒.霜,还让我不择手段秘密讨要,否则便将我卖到窑子里去。我实在没有办法才跟张郎中撒谎的……”
“拉出去验身。”向云毫无感情地道。
两盏茶的功夫后,属下归来回禀:“大人,那丫鬟确实不是处子之身了。”
向云点头,又让人给二人动刑,剩最后一口气时二人依然没有翻供,这才让人拉了下去,留着回头嘉和帝想亲自审人时再带过去。
砒.霜如何来的查到了,接下来该查清成王妃为何下毒又是如何下的毒了。
向云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对京城勋贵人家的脾性基本了如指掌,李华容一家女眷最出名的善妒,发现尸首时李华容又是那样一副打扮,只要确定毒确实是李华容下的,那便证明李华容是因爱生恨,宁可杀了成王也不愿与人共侍一夫。
一个时辰后,向云匆匆进了宫。
嘉和帝闭着眼睛躺在龙榻上,身边万全仔细伺候,康王徐晋徐晧兄弟站在一旁尽孝。
“皇上,向指挥使回来了。”万全轻声唤道。
嘉和帝猛地睁开眼睛,双眼泛红:“叫进来。”
向云很快就跪到了龙榻前,看着嘉和帝回禀道:“皇上,臣已经查清楚了,成王殿下与王妃侧妃均是服用砒.霜而死,只是王妃乃自杀,成王殿下与侧妃是被王妃下毒谋杀的。”
言罢将李华容的死状,她之前派丫鬟去讨要砒.霜后又安排身边心腹假借去厨房打听消息实则趁人不备将砒.霜抹到酒杯上的计划详细的交代了一遍,“皇上,臣已经再三审问过,确保几人所言非虚,因此断定成王妃见不得成王殿下迎娶新人……”
“毒妇,毒妇!”
嘉和帝猛地坐了起来,悲愤交加,“那个毒妇,朕早就该要了她的命!老五那么看重她处处为她着想,她竟然下毒……”话未说完,又喷了一口血出来。
“皇上!”
“父皇!”
一时间,崇政殿大乱。
太医抢救到半夜,才将嘉和帝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只是老人家气血攻心,服了药就睡了,没有精力再追究。
徐晋兄弟三个继续跪在榻前守着。
夜深人静。
康王悄悄看向身边的徐晋,忍不住怀疑,又没有证据,毕竟锦衣卫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了。
徐晋看着榻上的老人,看似平静的凤眼里有波光闪动,转瞬即逝。
他右侧,徐晧低着头,闭着眼睛,满脸是泪。死了,都死了,害她的人都死了,可是他没有半分大仇得报的痛快,他只恨,恨自己为何要去视察黄河,如果不是他一心想着证明自己,绾绾就不会出事,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但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他跟她已是阴阳相隔。
黎明时分,嘉和帝突然咳醒了。
太医就在殿外候着,听到动静忙赶了进来。
先 是跟管樱纵.欲伤身,后又经历了儿子宠妃的双重背叛,嘉和帝身子早亏了,这两年好不容易养回了三分,也只是让他看起来气色不错,内里依然虚着,如今陡然得 知儿子死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岂是常人可忍的?再加上儿子是被一个早就该死的女人毒死的,嘉和帝又恨又悔,吐了两次血,身体越发不行了。
太医们无计可施,唯有继续用名贵的药材养着,乐观的话能拖到年底,再若遭受打击,恐怕一两个月都难以为继。
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嘉和帝倒是没有再威胁太医们竭尽全力帮他延寿,用了药,闭着眼睛躺了一阵,忽的开口道:“老二老六都下去。”
康王心中一跳,本能地看向徐晋,脑袋转到一半,被他生生忍住了,倒退着离去。
徐晧转身时看向四哥,见他望着父皇目不斜视,知道此时他神色稍有不对便会害了四哥,强忍着担忧去了殿外。
嘉和帝让万全也出去。
万全低头走了。
寝殿里只剩父子俩。
嘉和帝转头,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榻前跪立的儿子:“景行,你跟朕说实话,是你做的吗?”
儿子承认,他也不会再改主意,大魏只有交给老四他才放心。
儿子否认,他就相信他,相信老五真的是被那个贱.女人毒杀。
他只是想要个心安。
☆、第266章
徐晋脊背挺直地跪在龙榻前,面对嘉和帝仿佛要看穿他心底的目光,他低沉而平静地道:“父皇,您教过儿臣,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儿臣活捉那个死士审 问出他是五弟的人时,还是将他杀了,而非交给您亲自审问。父皇,儿臣容忍五弟,谋的不是父皇的位子,这个位子,父皇给我,我会像父皇一样,用心治理祖宗传 下来的江山,父皇不给我,我也会忠心辅佐父皇心里的人选。”
嘉和帝早猜到刺杀老四老六的人是大魏这边的人了。
因为胡人刺杀大魏皇子对他们没有半点用处,老四老六死了,得利最大的人才最有嫌疑,天底下又有什么比皇位更让人疯狂?嘉和帝怀疑安王,怀疑康王成王,甚至怀疑废太子旧党,此时听徐晋道出真凶是成王,他也没有怎么震惊。
他更想知道儿子为何隐瞒不报,报了,这事对他最为有利啊。
“那你谋的是什么?”嘉和帝咳了咳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