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傅宓很失望,今日,是不是见不到了?今日见不到,出了宫,就更见不着了……
那,不出宫呢?
傅宓看向了湖面。
幽幽见不到底。
若是掉到里头,会怎样?
附近人多,不怕没人救她,只是这么深的水,救起来也得吃些苦头吧?出了事生了病,是不是暂且就不用出宫了?
想到那年大伯父竟找了个普通举人给她,傅宓趁彩鸢一心盯着孩子们看,悄悄朝岸边挪去。
傅容随意望向湖边时,正好瞧见傅宓临湖而站的身影,桃红的褙子随风飘扬,衣袂翩飞。
傅容怔怔地盯着那随风舞动的桃红衣摆素白裙子,脑海里忽的浮现另一幅画面。
脚底骤然失控,她本能地回头,只见一抹桃红衣角迅速隐入人群,随即湖水汹涌而来……
一道女子惊慌的尖叫后,紧接着又响起“扑通”一声巨响。
像是回忆里她落水时的情景,可湖边的动静又是那么清晰。
傅容猛地回神,看见彩鸢站在湖边,大喊救命。
☆、第277章
傅宓落水了。
皇后太子公主们都在御花园,身边跟着那么多伺候的宫女太监,怎么可能让皇后娘家堂妹出事没等傅容吩咐,就有会水的宫女抢功般跳水救人,与岸边的彩鸢合力将傅宓弄上了岸。
也不知怎么那么巧,傅宓额头撞了湖底石头,昏了过去。
傅容忙让人将傅宓抬到凤仪宫。
但她看得清清楚楚,傅宓是自己跳下去的。
傅 容不知道傅宓到底想做什么,但别人没看到,她若因傅宓是上辈子推她落水的凶手对此置之不理,她没法对景阳侯府众人解释缘由。傅容也不想让徐晋知道,徐晋问 她前世怎么死的,傅容撒谎说是在肃王府不小心落水的,现在扯出傅宓是凶手,徐晋问起来,她又得扯谎,次数多了容易让徐晋起疑。
何必没事找事呢。
赶回凤仪宫时,梅香已经派人收拾好了凤仪宫西跨院的一间厢房,宫女便直接将傅宓抬到了那边。太医很快就到了,姓李,替傅宓检查伤势后朝傅容等人道:“回娘娘,五姑娘额头淤血,脑部受到撞击导致昏迷,外伤好治,具体伤情还得等五姑娘醒后再诊。”
三夫人记得自己的身份,没有仗着她是皇后婶母便失了规矩,此时却忍不住抢着问道:“那到底何时能醒?”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母女俩相依为命,傅宥虽然过继来了,到底不是亲的,若女儿有个三长两短,她也活不下去了。
想着想着悲从中来,伏在傅宓身上无声痛哭。
傅容看着三夫人抽.动的肩膀,想到的却是如果上辈子她死了,其他人的生活还在继续,哥哥发现她死了会如何自责?爹爹娘亲又没了个女儿,第三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会如何痛心?而那一切,都是拜傅宓所赐。
她跟傅宓有仇吗?
没有,那时两人说过的话还没有这辈子多,傅宓为何要杀一个无冤无仇的堂姐?
仔 细想想,傅容就明白了,傅宓出手的理由,与这辈子的沈晴大同小异。当时先帝给徐晋安王选妃,她与沈晴一道去参加花宴,沈晴好心地让她吃蒜,理由是帮她不用 进宫,其实还不是怕被她抢了风头?上辈子一群贵女里唯有自己能压住傅宓的光芒,傅宓怕安王看上她,便杀了她,那现在呢,傅宓为何故意落水……
耳边传来李太医沉稳的声音,“何时醒来,臣也说不准,五姑娘醒的越快,说明伤势越轻,不过就算醒了,这两日内五姑娘都不适合车马颠簸,静养最好。”
静养啊?
傅容懂了,傅宓是想在宫里多住几日吧?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美人,傅容只觉得从心底慢慢浮上一股凉。齐竺沈晴崔绾李华容怎么对付她,傅容会生气却不会失望,因为那都是外人。可傅宓,她是堂妹啊,她还因为傅宓这辈子不用再背负克夫之名松了口气,后来也为她没能改变的命运唏嘘,傅宓是怎么对她的?
上 辈子安王是皇上,皇上选秀,傅宓参选,担心被她比下去冲动之下推她一把好歹也有点道理,哪怕那证明了她自私阴毒,但这辈子,徐晋是她的丈夫,是傅宓的姐 夫,傅宓哪来的脸跟她抢?徐晋好.色也就罢了,可徐晋前不久才表明要专宠她一个,傅宓就那么有信心她能让徐晋自打嘴巴?
傅容不气,只是觉得好笑,傅宓到底哪来的底气?
“三婶,既然五妹妹不宜挪动,先让她在宫里养伤吧,”傅容宽慰地对三夫人道,“我请五妹妹来赏花,没想出了这种意外,我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等五妹妹康复了我再把她完好无损的送回去,这样我也心安啊。”
三夫人受宠若惊,急着道:“娘娘哪里话,是阿宓自己贪玩掉下去的,扰了大家雅兴惊了太子公主,还白白给娘娘添了麻烦,实在是难辞其咎……”
傅容在三夫人眼里看到了由衷的恐惧自责,明白她不是傅宓的帮凶,反倒好受了些,笑着拍拍她手,“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三婶就别跟我客气了,三婶放心将五妹妹留在宫里吧,我会派人照顾好她的,有什么消息也马上送回去。”
三夫人只能应下。女儿动不了,留在宫里已经麻烦傅容了,她再要求留下来,岂不是说她不信任傅容?她也没有那个脸开口,乔氏等人都不曾在宫里住过的。
安排好了养病事宜,傅容留三夫人在这边守着傅宓,她与大房二房的女眷先回了正院。
晌午肯定是要在这边用饭的。
用饭之前,林氏领着傅宛等小辈儿在走廊里看孩子们摸瞎子玩。傅宓落水时,宫女们立即把孩子们抱走了,是以从璋哥儿到阿璇阿珮姐俩谁都没受影响。看着璋哥儿蒙着眼睛四处摸索,玥姐儿跟媛媛阿璇挤在一块儿捂着嘴偷偷笑,林氏看一眼上房,放了心。
她就知道,这个侄女是个仁厚的。
但傅容也不是对谁都仁厚的。
“娘放心,我不傻,她是中山狼,我绝不做东郭先生。”屋里头,傅容笑着对母亲道。
见女儿心里有数,识破了傅宓的伎俩,乔氏怔了怔,跟着打趣地问女儿:“就那么放心他?”
她跟傅品言感情也够深了,对傅品言比较放心也是生完小女儿之后,那已经过了七八年。浓浓跟皇上才成亲几年啊,女婿还是那样的身份,莫非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才让女儿如此信任皇帝女婿?
傅容笑而不语。
跟徐晋成亲六年,他对她一年比一年好,她信任他也一年更胜一年。世上那么多夫妻,有哪对儿像他们这样命运离奇?一开始徐晋瞧不上她,傅容也反感他冷漠不知温柔,渐渐地就处出了如今的浓情蜜意。
徐晋对她有多好,她无法用一两件事解释清楚,那是一日日相处过才知道的,只有他懂,只有她知。
因此傅宓留在宫里,傅容一点都不担心,反而要借徐晋狠狠扇她一巴掌。
~
用过午饭,傅宓依然没醒,三夫人再忧心也没用,随着乔氏等人出宫了。
客人里面,除了傅宓因为落水受伤留了下来,还有一个就是媛媛了。傅容喜欢这个外甥女,想留她在宫里多玩几天,给阿璇阿珮作伴,阿晨若不是太小,怕离了家里姐姐挂念,傅容也想留他的。
“姨母,我还想去花园里玩。”媛媛第一次进宫,好奇极了,六岁的小姑娘还不太懂身份规矩,依然只把傅容当姨母撒娇。
傅容当然会满足外甥女了,对瑧哥儿道:“瑧哥儿领姐姐去逛逛,不许去危险的地方,否则我让你父皇罚你。”她得哄阿璇阿珮睡觉了。
瑧哥儿马上保证:“我就带姐姐看花!”说完牵着姐姐的手往外走,一副小主人的模样。
出了门,又叫一直在外头等着的凌守一起走。
媛媛记得凌守呢,顿住脚步,扬着小下巴问他:“我会蹲马步了,你师父教你了吗?”
姨母一家还住在王府时,得知凌守要学功夫保护瑧哥儿,媛媛劝凌守跟她的爹爹学本事,凌守却说他已经拜姨父身边最厉害的侍卫许嘉为师了。媛媛说自己的爹爹更厉害,凌守不信,媛媛就不高兴了,回家问爹爹,爹爹笑着说他能把两个许嘉打趴下。
媛媛特别高兴,每次见到凌守都要跟他比一比,她也学功夫,长大了肯定比凌守功夫好。
凌守看她被瑧哥儿牵着的手呢,媛媛一回头他就傻了,红着脸不知该说什么。瑧哥儿知道凌守老实,替他回道:“凌守去年就会蹲马步了,许嘉还夸他天分好。”
媛媛听了,撇撇嘴,甩开弟弟的手,气鼓鼓自己走。
瑧哥儿困惑地望着姐姐背影,怎么生气了?
他又看向凌守。
凌守也不知道啊。
主仆俩面面相觑,前面媛媛忽的回头,叉着小腰喊他们:“你们还去不去了?不去我自己去!”
瑧哥儿凌守赶紧跑了过去。
梅香送他们出的门,回头将这事当乐子跟傅容学了,傅容忍不住笑,“媛媛像她亲姑姑。”梁映芳可不就是这样?
想到远嫁西北袁家的好姐妹,傅容心血来潮,吩咐梅香准备纸笔,哄完女儿们,她坐到窗前给梁映芳写信。
徐晋突然回来了。
登基之后,徐晋陪傅容的时间跟在王府时差不多,早起上朝,下午再回来,只是回来的比以前早些,也算是勤政爱民的好皇上了。现在过来,莫非是听说了傅宓的事?
傅容放下信,出去接他。
徐晋看了看在外间榻上酣睡的女儿们,携着傅容的手进了内室:“听说有人受伤了?”
傅容打定主意不让徐晋察觉半分不对的,便有些担忧地道:“是啊,五妹妹不小心掉到湖里去了,磕到了额头,太医说此时不宜乱动,我就让人先在西跨院养病了,康复了再回去。”
又是那个五姑娘。
想 到去年傅宣出嫁时这位五姑娘曾经偷窥过他跟孩子们钓鱼,徐晋心里就不喜,搂着傅容道:“醒了就派人送回去……”说到一半怕傅容误会他不满她擅自留人进宫的 举动,又赶紧解释,“她年纪在那摆着,在宫里住久了容易惹人非议,不像媛媛,你喜欢留多久就多久,没人会乱猜。”
话里全是对她的在乎,傅容满足极了,没再提傅宓,靠在他怀里轻声问:“皇上怎么回来了?”
夫妻之间,有些暗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软软的尾音便能传递,徐晋本来只打算陪她说说话的,一看傅容美眸水漉漉的,欲语还休,火立即窜了起来,攥住她手往自己胸口探,“讨赏来了,今日浓浓得以与家人团聚,打算怎样谢我?”
傅容别开眼,声音狡黠俏皮,“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徐晋就用行动告诉她。
纱帐落下,衣裙一件件甩了出来。
梅香走到内室门口,恰好听到傅容惊呼一声,跟着是娇气的训斥,嫌皇上弄疼她了……
哪疼了?梅香无心细想,红着脸折了回去。
主子跟五姑娘有多少情分,她很清楚,故怎能用五姑娘醒了这种小事打扰主子们“歇晌”?
皇上走了再说吧。
☆、第278章
“姑娘,皇上来了凤仪宫,皇后这会儿没空过来,说是一会儿再来看你。”
彩鸢从外面走了进来,将刚刚皇后身边小宫女传的话转述给傅宓听。
傅宓心中一动,“皇上怎么来了?”
彩鸢随口道:“歇晌来了吧?”皇上也要午睡啊。
傅宓眼中失望一闪而逝,静了会儿对她道:“你也去歇吧,我睡了。”
彩鸢点点头,退了出去。李太医来看过了,姑娘没有大碍,明天就能出宫了,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丫鬟走了,傅宓自己躺了会儿,跟着悄声下了地,去了梳妆台前。
她慢慢坐到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姑娘。
额头缠了一圈白纱,脸色苍白,瞧着却比平时更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