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好的，你稍等一下。”鱼悠转身上了二楼。
  陆景奕站在店中，四下打量，发现水族箱里似乎又多了几尾新鱼，他只能认出其中一两种，另外几尾不知是什么品种。
  最近这么忙，她还有空去买鱼？
  正在琢磨时，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陆景奕抬头望去，只见鱼悠穿着一件白色t恤搭配一条深蓝色牛仔裤，清清爽爽地走下来，只是头发还有一些湿意，水亮的色泽，衬得皮肤分外透白。
  “观赏会的事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陆景奕问。
  “你已经帮了很多了。”那些赞助商应该就是他找来的。
  “澜洲城花鸟鱼市场的竞争力并不大，你有信心让它脱颖而出？”陆景奕直言不讳。
  “你觉得需要达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它脱颖而出？”鱼悠虚心求教。
  陆景奕不确定地问：“你之前不是和三老承诺，可以找到数十种珍稀观赏物种吗？”
  “对啊，我担心的是，能不能控制好度，以免引发太大的轰动。”
  陆景奕：……你这种迷之自信从何而来？据他所知，整个澜洲城花鸟鱼市场连一条极品鱼也没有！（谢老的红龙不算！）
  然而，鱼悠并不是自信，而是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到底是十条极品鱼合适，还是二十条呢？三十条会不会太张扬了？四十条恐怕能上天了吧？
  鱼悠平时养鱼从来不在意外观，只要鱼宝宝身体健康就好，但展览评比不一样，既要“品”，又要“相”。单论品级，店里的鱼宝宝大部分都称得上“内秀慧中”，而世俗的标准，却是“外秀慧中”，重点关注外在表现。
  所以，鱼悠不得不另外挑选鱼苗进行培育，将它们最美的一面挖掘出来。没办法，谁叫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呢。
  “小鱼……我能叫你‘小鱼’吗？”陆景奕问。
  “可以啊。”鱼悠礼尚往来，“那我叫你‘小陆’？”
  陆景奕：“……直接叫我的全名吧。”
  “陆景奕，你多大了？”
  “27。”
  “差不多比我大两个代沟的年纪，确实不适合叫你‘小’陆。”
  陆景奕有点心塞。
  “我刚才的问题你还回答呢。”鱼悠提醒道，“你觉得这次活动需要准备多少条极品观赏鱼？”
  “需要多少你就能准备多少吗？”
  “如果数量太多肯定不行，时间不够。”鱼悠实事求是地回答。
  所以只要时间充裕，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陆景奕不认为鱼悠是一个浮夸的人，她或许真的胸有成竹，既然如此，那就姑且相信她吧。
  “我曾看过国外的展览会报道，当时出了18尾极品观赏鱼，其中一尾的估价达到了三百多万。”陆景奕回忆道。
  18尾吗？那么她准备12尾应该差不多了吧。既不显得太过招摇，又能制造足够的话题，还有其他观赏物种争奇斗艳，这次活动基本妥了。
  然而，鱼悠并不知道，陆景奕所说的展览会是三个国家联合举办的，规模不可同日而语。
  【亲爱的，该吃饭了~~】这时，一个充满磁性的男中音，突兀地从鱼悠的手机中传出来，【今天“品食人家”出新品，八折优惠，四星推荐~~】
  陆景奕：“……”同样是手机，为什么总觉得她的手机格外“优秀”？
  鱼悠：“……”龟爷爷又在皮了。
  “去吃饭吗？”两人同时开口，随即相视而笑。收拾收拾，一起去了龟爷爷四星推荐的品食人家。
  吃饭时，陆景奕和鱼悠聊了一下活动细节，发现她各方面都考虑得很周道，确实没有多少需要帮忙的地方。
  他研究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漏洞，那就是会展的秩序和安全维护。
  “你放心，我会帮你安排人手的。”陆景奕义不容辞地包揽了这个任务。
  鱼悠：出钱出力帮别人的忙，为什么好像还很高兴的样子……
  “谢谢。”对于这种乐于助人、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助人的好人，她必须送上一声万分诚挚的感谢。
  “乐于助人”的陆景奕先生，毫无所觉地被发了一张白金镶钻的好人卡，心里还觉得挺美。
  晚上回到家，陆景奕正准备去洗澡，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从床头柜上的手机中传来。
  他的神经骤然绷紧，警惕地盯着那台手机。
  它每晚都会响一次，声音来自鱼悠的微博，陆景奕从来没有亲自打开看过，每次都叫查普帮忙，直到他偶然发现这家伙用他的帐号毫无节操卖蠢，这才没有继续让他动自己的手机。
  虽然已经有些习惯了，但每次声音响起的时候，他还是会条件反射地进入防备状态。
  陆景奕拿着睡袍坐在床边，心想它若是再响一次，他就拼着犯病的危险点开看看。
  念头刚起，手机中便传来叮咚一声脆响。
  陆景奕：有本事你再响一次！
  手机：叮咚！
  陆景奕：“……”
  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抵赖了，说好的就算犯病也要点开看看。
  陆景奕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水族箱里的红海骑士，终于伸出手，动作僵硬地将手机拿了起来。
  点开屏幕，眼瞳被亮光照得微微收缩，冰冷而熟悉的金属质感，让他的皮肤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体不受控制地发出排斥的信号，耳鸣声嗡嗡作响，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手机屏幕突然弹出了微博页面，一片湛蓝的色彩映入眼前，最上面就是海洋馆主最新发布的图片——一尾漂亮的蓝倒吊，通体湛蓝，黄尾镶紫，就像一个袖珍的乒乓球拍。
  海洋馆主对它的评价是：【贪吃、嘴贱、能睡、爱拉、好装死。神经和蛇一样粗，长得和猪一样快。】
  “呵。”陆景奕忍不住笑了一声，情绪稍稍缓和。
  他揉了揉眉心，强撑着点进鱼悠的微博主页，开始浏览她以往发布的微博。
  鱼悠每天都会更新微博，介绍一种观赏鱼，附带照片或视频，固定和网友互动半小时，很有规律。
  陆景奕发现最近一条微博是有关澜洲城花鸟鱼展览会的信息。他想了想，手动艾特了微博仅有的几个互粉好友。
  【@人人都爱宝哥哥（卫宝成）@情侠（秦宁）@菲利普斯小王子（查普）……8月18日，澜洲城花鸟鱼展览会，全都给我过去捧场！】
  一字一句地发完微博，陆景奕长长吐了一口气，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仿佛完成了一个艰巨的任务。
  正在这时，手机叮咚一声，人人都爱宝哥哥（卫宝成）回了一个信息：【查普，你又在帮你家少爷发消息了？怎么今天没用表情包？上次送你的那些都玩腻了吗？要不要哥哥再送你一个g？】
  陆景奕双眼一眯，原来查普用的那些专业卖蠢的表情包都是这个混蛋送的！还特么一个g？！
  第12章 实验
  确定展会日期后，鱼悠分别在论坛、yy、wx、微博等平台发布了消息。活动期间，将收取每人30元门票，主要是为了杜绝一些圈外人进来凑热闹，造成拥堵和杂乱，毕竟花鸟鱼市场面积不大，一次容纳一万人已经是极限了，而且还要考虑花鸟虫鱼的安全和健康。
  每张门票可兑换2张选票，写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一张用来投选自己喜欢的店铺，一张用来投选自己喜欢的观赏物种。展会最后将在票数最高的店铺和得分最高的观赏物种中，抽取二十名幸运玩家，赠送价值66-6666不等的奖品。
  活动布置基本完成，接下来就看各家店铺老板如何装修自己的店面，吸引更多玩家，获得更多选票。
  鱼悠是活动策划者，活动所需的费用由她全权负责，活动得到的赞助、门票以及其他收入也由她支配。截至目前为止，她已经获得了900w赞助费以及价值数百万的器材、药物、饲料等物资。物资被她分发到各家店铺，标明赞助厂商。900w赞助费则用来支付策划团队、专家裁判、律师、广告宣传以及其他杂项支出。
  如果鱼悠想赚钱，策划这次活动大概能赚个一两百万，但她做事向来一板一眼，从来没想过谋取利益。只要能阻止拆迁，别说赚钱，就是倒贴钱她都愿意。
  鱼悠将后续安排全部交给策划团，自己全力寻找那些隐藏很深的珍奇观赏鱼。
  这次的目标是东卫水城的花鸟鱼市场。
  作为全国排名前三的花鸟虫鱼聚集地，规模庞大，珍品众多，相对的，以次充好的现象也非常普遍。在这里购买观赏鱼，十分考验玩家的眼力。
  鱼悠大致逛了一圈，相中了九条鱼，全都是还没完全长成的幼鱼。
  正在和一名店主商量价格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争吵声。
  “老板，我当初在你这里买了18条小丑鱼，结果没几天就死了10条，你还敢说你买给的小丑鱼没问题？”一名留着中长发的文艺青年指着鱼缸里仅剩的8条小丑鱼，质问道。
  矮胖老板看也没看，理所当然道：“小伙子，你买了公子、番茄、黑双带三个品种，要知道混养是有一定难度的，尤其同族之间经常发生争斗，你自己没注意，死了这么多条，有什么理由责怪别人？”
  “我当然知道混养有难度，但这些小丑鱼都是同时入缸的幼鱼，发生争斗的可能性不大。我不是新手，各种情况都考虑到了，但短短一周内，先后死了10条，这绝对不是我的失误。”
  矮胖老板冷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的失误？如果所有买家自己把鱼养死了都来找我赔偿，那我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你当初选择你的店，看中的是你承诺的‘健康保障’，如果只是损失一两条，我不会来找事，但多达10条，未免太过分了！”文艺青年脸红脖子粗地争辩道。
  一般的小丑鱼价格不贵，容易饲养，是大多数观赏鱼爱好者的必选品种。如果是新手，或许会因为各种原因养死几条，但只要有经验了，基本没可能损失这么多，除非饲主完全不上心。
  两人的争吵很快引来不少路人的围观，为了店铺的声誉，矮胖老板自然不可能承认他家的鱼仔有问题。
  “我的店铺开了七、八年了，从来没出过问题，你自己把鱼养死了，然后跑来污蔑我，不就是想讹钱吗？告诉你，没门！今天我要是让你如愿了，以后说不定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找我赔钱，到时候我找谁说理去？”
  此言一出，倒是得到了一些围观群众的支持。毕竟现在碰瓷的人这么多，谁知道这个青年是不是其中一个？
  “小伙子，你说老板卖给的鱼有问题，你有证据吗？”
  “是啊，小丑鱼在你手里养了这么久，到底是老板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光说没用啊。”
  “小丑鱼才多少钱一条？养死了再买几条就行了，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没错没错，和气生财嘛……”
  神特么和气生财！文艺青年气得吐血，他是为了那点钱吗？他只是看不惯这个老板以次充好！但不善言辞的他，面对大家的质疑，一时间不知如何辩解。
  鱼悠越过围观路人，缓步走进店中，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其中几个水族箱上。
  那个青年应该没有说谎，这家店的鱼确实有问题。器材、水质、配置等方面都符合标准，但那几个水族箱中的幼鱼，竟然有80%都是病弱体。这是因为繁殖时采取了不当的措施，造成幼鱼天生体质虚弱，存活率恐怕不到50%。别说新手，就算是资深玩家，也养不活几条。
  鱼悠估计这个老板为了贪小便宜，低价从某些黑渔场引进了这些病弱的幼鱼，专门欺骗那些新手玩家。小丑鱼是新手最常饲养的鱼类，即使它们全都死了，大多玩家也只会怀疑自己的饲养方式不对。
  “算了，我也懒得计较了，你要是还有一点良知，就赶紧走吧。”另一边，矮胖老板已经开始不耐烦地赶人了。
  “不，我今天必须要你给个说法。”文艺青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脸倔强地看着他。
  “要我给什么说法？承认我店里的鱼有问题？”矮胖老板递给他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走走走，别在这里耽误我做生意，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专门欺负老实人，可惜你挑错对象了，我不是随那种任人摆布的软柿子。”
  见矮胖老板如此理直气壮，文艺青年也有些动摇了，红着脸问：“你确定那些鱼真的没问题？”
  “当然。”矮胖老板志得意满道，“我的鱼大多来自清阳渔场，这里繁殖的鱼苗，质量绝对有保障。”
  清阳渔场是全国规模最大的三家渔场之一，很多水族经营商和玩家都知道，也十分相信这家渔场的品质。
  正准备离开的鱼悠听到“清阳渔场”四个字，脚步骤然一顿。她原本并不打算多管闲事，但矮胖老板偏偏提到了清阳渔场，这家渔场刚好也是澜洲城花鸟鱼市场的主要供货地。他们向来信誉良好，可不能白白给别人背黑锅，否则以后所有从这家渔场进货的商家可能都会受到影响。
  “老板，”鱼悠突然插话，“你说你店里的鱼大多来自清阳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