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兽纵与杀
陈若水见白雪儿紧张不已,自也惊慌,但仍答道:“我爹爹确实这般教我,但我也读了许许多多的书,知道是非对错。我爹爹本就要将我送去给邪神兽当贡品,并未非要我信青阳教那一套。”
形骸心道:“不可太过猜疑,似缘会那样的女子少之又少,岂会处处碰上?这姑娘有舍己救人的心肠,当不会是奸恶之徒。”
但缘会呢?当初她年幼的时候,显得比谁都善,比谁都好,但最终却.....
形骸收摄心神,道:“那‘邪神兽’夜间复归,法力非凡,需得尽早....”
话未说完,整座塔楼“轰”地震动,杰马宗朝外一瞧,急道:“是那妖魔回来了,妖魔正在撞塔!”
形骸手掌翻转,霎时召来云孔雀,道:“两位姑娘全都坐上去!”
陈若水见这元灵身躯庞大,外形极美,暗暗惊叹,拉着白雪儿往云孔雀身上一坐,云孔雀鸣叫一声,口吐风刀,击破屋顶,一跃升空,此地乃鸿钧逝水,灵气充沛,云孔雀借助其效,更显得健壮敏捷。
形骸又道:“你二人将这邪教教主带上,尽早下楼,以免楼倒人埋。”说着从窗口跳出。烛九道:“安答,小心,那妖魔浑身是毒!”
只见那邪神兽升高四丈,仅比塔楼稍矮,龙首人身,遍体紫鳞,一双灰暗翅膀,双目凶残暴怒。
形骸暗忖:“果然是古时巨龙王的后裔。”
这邪神兽外表与那巨龙王“犹”颇有共通之处,只是体型小了许多,外表也并非残破缺损。孟轻呓曾多处找寻巨龙王记载,告诉形骸似这等巨龙王后裔世所罕有,多在地母岛外,东方树海之中,叫做“潜林蛟”,并无巨龙王等智慧,唯有野兽习性而已。此兽牙尖爪利,气力巨大,遍体毒液,连许多山神土地、元灵神龙都不敢招惹。
潜林蛟大吼一声,朝形骸喷出一股毒气,形骸本来不惧,但觉得肮脏,使北风巨人,寒风将那毒气吹散。潜林蛟被寒风一吹,似感到寒冷,四肢在地上一撑,极快奔跑起来,它体型巨大,可落地时声响极轻,动作也甚是灵巧。
此时,烛九与杰马宗来到他身边,烛九喊道:“安答,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形骸道:“你受不了那毒,给我躲到上风处。”
潜林蛟飞身一扑,双爪抓了过来,形骸心想:“听说这潜林蛟最怕火。”打出一招飞火流星,火球径长三丈,将潜林蛟罩住,砰地一声,它身上燃烧,火焰冲天。烛九、杰马宗被那毒气一熏,只感眼冒金星,唯有快步逃开。
潜林蛟哇哇乱叫,满地打滚,终于将火熄灭,形骸手在地上划了一圈,潜林蛟周围升起三层火墙,将它围住。潜林蛟目露惊恐,想要逃走,却已被形骸困住。可它体魄强壮无比,形骸能吓它,困它,它若放手一搏,毕竟非同小可。
形骸其实自身也有极大隐患,他冥火太强,不可运功过久,不然冥火渗出体外,引发盗火徒诅咒,旁人皆会厌恶他,而他途经之处,周围风水也会急剧腐蚀,若果真如此便极不易处置。他纵然已如何不在乎,可仍不想到那般田地。
他心想:“这潜林蛟近乎五行元灵,可以与之结下契约,将其收服,倒未必非要将它杀了。它可比云孔雀强悍的多。”于是说了几句巨龙王语,都是孟轻呓教他的,意为:“我可饶过你,但你需帮我的忙。”
潜林蛟似能听得懂,向形骸吼了几声,意为:“青阳教的陈司蛮欠我一个祭品!”
形骸道:“你杀光了青阳教村子里的人,还要什么祭品?”
潜林蛟嚷道:“我已与陈司蛮有契约,他欠我一个祭品!”这邪神兽虽然能说话,但甚是蠢笨,说不清前因后果,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天上的云孔雀,对准陈若水。
形骸心想:“陈司蛮?就是陈若水的那个爹爹?”朝烛九那边望去,见陈司蛮被杰马宗提着,他伤势太重,一时醒不过来。
形骸明白这潜林蛟灵气紊乱,不似五行元灵般可与多人定契,若上一个契约不了结,便无法再结契约。他叹了口气,暗忖:“那唯有将它杀了。不过听说潜林蛟几乎濒临灭绝,若就此置它于死地,未免可惜。”
可惜?可惜?似这等危害世间,凶险无比的恶兽,灭绝了又何必可惜?你杀人尚且不眨眼,为何纠结于此?
形骸心意已决,潜运放浪形骸功,可忽然间,只听林中有人说道:“道长,且听我一言!”
形骸望向发声之人,见是一两鬓斑白,样貌清癯的中年书生,他双眼深湛,脸如国字,身发温文尔雅之气,信步走出树林。他手中有一个瓶子,从瓶子中倒出几颗丹药,抛给烛九与杰马宗,道:“此乃解药,是青阳教为防备这邪神兽毒性所用。”
烛九面露疑惑,握在手上,不敢服下。
形骸道:“你是青阳教的人?”
中年书生摇头大笑,说道:“谬,谬,谬不可言!黄金粪土,岂能混为一谈?钻石炭火,怎可相提并论?正所谓:‘骏马常有,伯乐....’”说着说着,见形骸神情冷漠,敌意显著,书生似吓得不轻,忙道:“我知道陈司蛮与这邪神兽所定契阔如何。”
形骸道:“还请告知。”
中年书生取出一本书册来,像是账簿,在手中挥了挥,道:“这是我从陈司蛮家中搜出来的事物,记载甚是详细,可见陈司蛮此人行事颇有条理,唉,只可惜走上邪路,古人云:‘迷途知返.....’”
形骸走近一步,书生大惊失色,咳嗽一声,念道:“咱们的教主要我等教徒‘多收异兽,夺得宝物,积蓄力量,苦练修为,以图将来大事。’我非收服这邪神兽不可。
邪神兽受我召唤,一路跟踪至此,我兄弟在鸿钧逝水前,借助塔内宝物,二人合力与它大战,不分胜败,我俩中了它的毒,它被我俩伤得极重。我于是说道:‘邪兽,还不臣服于我?’
邪神兽说道:‘你二人身上有神裔血脉的气味儿,我最爱品尝,只要让我吃了你,我就听你的话。’此兽愚昧,竟至于斯。
我看我那弟弟陈异戎,盘算或许该让此兽吃他,但他功力与我不相伯仲,伤势比我轻,可别弄巧成拙,反被他害了我的性命。
我走近邪神兽,低声对它道:‘我将来若有孩儿,可送来给你吃了,吃下之后,你当为我效命!’
邪神兽道:‘我不吃小娃娃,还不够塞牙缝,你需得将那孩儿养大后送来给我。’
我答应下来,与他定约,邪神兽解了我与弟弟身上的毒,说就要在附近定居。后来,听说它吃了此地的小神与元灵,捕杀野兽为生。
我那弟弟顽固愚鲁,绝不肯奉献儿女,唉,可恨,可恨。我在村中找一女教徒,与她生下个女儿来,我听说处子之躯,极为灵验,一旦入腹,便可在邪神兽体内生出牢不可破的咒印,令它永世不得违背我。既然如此,我这女儿这身子,倒不可奉献给青阳神了。”
他读信时声音响亮,陈若水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悲苦,泪水涌出。白雪儿喊道:“姐姐!”紧紧握住陈若水手掌。
杰马宗怒骂道:“这秃驴畜生,好生歹毒!”烛九自幼被生父抛弃,最同情孤儿,他听这秃头陈司蛮竟如此丧尽天良,怒不可遏,拔刀在手,就要杀他。
形骸道:“且慢。”手凌空一抓,已将陈司蛮拿住。他撤去火墙,将陈司蛮抛给邪神兽,道:“这是约定的贡品。”
陈若水面无人色,惊呼道:“侯爷,这....这....”
潜林蛟呼呼喘气,眼珠乱转,似在盘算,它喊道:“契阔上写的是他的孩儿!”
形骸道:“此人体内灵气更强,妖魔,休要贪得无厌,若不然,唯有杀你。”
潜林蛟仰天大吼,捧起陈司蛮,一口咬下,陈司蛮惨叫一声,浑身粉碎,连肉带血全入了潜林蛟腹中,潜林蛟如痴如醉,欣喜若狂,又抬头高呼几声,声音欢畅至极。
陈若水眼见父亲惨死,纵然恨他,却也悲从中来,哭喊道:“爹爹,爹爹!”
白雪儿忙劝道:“姐姐,伯伯他是大坏蛋,这怨不得侯爷!他是在救你!”陈若水何尝不知?但悲伤过度,眼前一黑,竟就此昏迷不醒。白雪儿哭道:“姐姐!你...这又是何苦?”
形骸心想:“伪善,伪善,你为何要为这邪教的魔头悲哀?只因你是他的女儿,见他死去,便一定要为他哀悼?为他哭泣么?什么亲情爱欲,什么慈悲良善,纵然美好讨喜,也不过是人的愚昧糊涂而已。”
他袖袍一拂,潜林蛟被条条锁链捆住,潜林蛟乖乖不动,向形骸跪倒。形骸手在地上一拂,成了个道法图案,与潜林蛟在图案上滴下鲜血,潜林蛟朝形骸低吼,声音短促,似很是敬畏。
形骸道:“如今你已受土行束缚,这就去吧。我若要用你,可从龙脉招你过来。”
潜林蛟挣脱锁链,一个翻身,隐入林中不见了。
那中年文士点头道:“不愧是名震天下的武状元青云侯,小小年纪,处事这等果决,真令人刮目相看。”又对烛九道:“小....兄弟,你为何还不服我给你的药?难道还信不过我么?”